雨之都之三

雨之都之三

「O！！！你過來！！！這東西是不是你丟的！！！」老鼠的繼父從廚房喊著，那聲音粗大，好像要將整個房子拆開一般。

老鼠躲在床底發抖，七月的夏夜並沒有比較涼爽，反而正是飄著大雨過後柏油的氣味。

「O！！！！」

他持續發抖，但弱小的身體無處可去，這是一條死路，終點。

「你躲到哪裡去！！！！」繼父的聲音踩著老舊的瓷磚，七哩恰拉的發出歲月的聲響。老鼠背上的皮帶痕跡還沒有消失，他昨天才不小心把父親的香煙買錯了。

“高掛的月亮在遙遠的地方

不見邊際的海洋的最深處

嘿阿！嘿阿！

嘿阿！嘿阿！

我的神明阿！請幫助我將所有的痛苦拿走！

好讓我能夠抬頭看見那希望之光。“

「O！！！！！！」

“請將這一切的煩惱帶走阿！

我將敬畏您～“

「在這裡嗎！！！！！」老鼠感覺到自己的雙腳被一雙粗手抓住，繼父的力氣很大，大到像是要把他的雙腳扯斷一樣。老鼠不停地大哭，心裡唱著那母親的歌。

“崇拜您～

我將崇拜您～

喔～我的神明阿～“

「阿～！！！！！」老鼠不停地大叫，紅通的雙臉上有著無數的雨滴飄落。

“我的神明阿！請幫助我將所有痛苦拿走！

我的神明阿！請將這一切的煩惱帶走阿！“

光的另一邊是黑暗，那黑暗正在揮舞著痛苦。那靈魂正在吼叫著，要把這一切虛偽的平靜給劃破。

“高掛的月亮在遙遠的地方

不見邊際的海洋的最深處

嘿阿！嘿阿！

嘿阿！嘿阿！

嘿阿！嘿阿！

嘿阿！嘿阿！…………………“

空氣裡頭的柏油味道混合著雨水的熱氣蒸發，天空仍烏雲密佈，仍不知道下一次的雷聲何時會打下來。

*

「我的母親在我國小的時候死去了。」老鼠說。

「因為腦溢血。」

*

「起立！敬禮！」班長喊著口呼，全班上的人像是機器一樣做出一致的動作。老鼠的位置在講座的正前方，正對著這節數學課的老師。

「老師好～！」聲響集中且巨大。

數學課的老師是一位剛入行沒多久老師，算是相當年輕。有著柚黑的皮膚和短髮，身穿著簡單的灰色襯衫，皮鞋，西裝褲。算是個英俊的男人。

「好！大家請坐下！」那位老師說。

老鼠在前方看著這個比自己巨大的男人，心想，如果我能變成老師這樣，是不是我就有能力去抵抗父親了呢？

「今天要交的功課都收齊了嗎？有沒有人沒交？」老師溫柔的對著台下的三年級生說，這是老鼠剛升上三年級的第一天。

「那麼我們等一下要換位置，新學期大家要有新氣象噢！」

班上的同學開始躁動起來，接著老師要大家把各自的抽屜都收乾淨，準備換位置。

老鼠動也沒有動，只是在原地靜靜的看著自己，他的頭很低，幾乎是刻意的要讓人感覺不到。

「好了！全班起立！到走廊上照號碼排好！」老師如此說著，全班的人唧唧喳喳的不斷吵鬧着，老鼠跟著全班走至走廊，然後排到自己的位置上。他面無表情得慘白，眼睛無神地看著前方。他的身體裡頭沒有器官，只剩下一個塞滿黑暗的皮囊。

*

「我的母親在我國小的時候死去了。」老鼠說。

「因為腦溢血。」

「當然不知道啰！這麼小怎麼可能懂得什麼是腦溢血！是後來長到叔父跟我說的。」

「恩，我的父親在我國中畢業後沒多久就死了。」

「難過不難過倒是還好，只不過八歲的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事情。」

「恩…..要說明白了什麼也很難講，應該是說自己好像有點被現實給嚇傻了吧。」

「然後嗎？恩….讓我想一想。」

*

「Ｏ！！！我的啤酒你買了沒！！！」繼父的怒吼聲從母親過世那天開始就沒有停過，時光飛逝，現在的老鼠已經是個國中生了。

他的模樣畏首畏尾，好像總是在懼怕什麼似的。沒有人知道他下了課去哪裡，只知道老鼠的家境似乎不好。

「Ｏ！！！！」蒼白的表情如同躲在床下的那一夜，背上的傷痕似乎只有外皮的傷口愈合而已。

母親阿！

為什麼你要拋棄我！

為什麼要將我丟給這個邪惡的男人？

難道你怨恨着我嗎？

難道父親如此痛恨着我嗎？

這世界上與我有直接血緣的人都死去了，

難道我必須如此孤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啪！！！！！」繼父的皮條狠狠地往老鼠的身上抽，但是那不會痛，再怎麼痛也比不上虛無。

「叫你買的啤酒呢！！！你以為你可以活到現在是因為誰？！！！」繼父怒吼着，他很憤怒，這點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內心也有著某個傷痕，那是母親死去後所留下的刀疤。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着一個自己的秘密，這個秘密卻無法告訴任何的人。

「我要把你這傢伙殺了。」老鼠低喃着。

我要把你這傢伙殺了，我要把你這傢伙殺了。

母親阿！母親！

請指引我光明的道路，讓希望照耀我。

母親阿！母親！

請幫助我終結這場惡夢，這場您已死去的惡夢。

母親阿！母親！

就讓我的小舟飄過奈何橋吧！這世上的一切我已無所留戀。

母親阿！母親！

母親阿！母親！

請讓我追隨您的溫柔，這世上的一切我已無所留戀。

*

「當然沒有，我在國中一畢業就從那個地方逃走了。」老鼠說。

「被送去了幾個寄宿家庭，日子還不錯，就馬馬虎虎的過完了。」

「我的父親？在那之後就再也沒看到過。」老鼠說，然後調整了一下手上的機器。

「也還好，並沒有特別想要去找他。」他說。

*

回過神來的老鼠發現自己昏倒在地，他的手上有的鮮紅色的痕跡，還有散落地板的碎玻璃。

他做了起來，身上似乎有著嚴重的傷痕，頭上緩緩流出的紅色顏色參進了眼睛，老鼠伸手一揉，卻又發現自己的手動彈不得的脫臼了。眼角餘光看去，那倒坍在另一灘血泊的是另一個男人，一個比自己還要高大的男人。

「是我殺了他的嗎？」老鼠如此問着自己，心頭竟然有著自由的感覺。

當然不是，是他自己跌倒的。

「這一切雨之都之三

「O！！！你過來！！！這東西是不是你丟的！！！」老鼠的繼父從廚房喊著，那聲音粗大，好像要將整個房子拆開一般。

老鼠躲在床底發抖，七月的夏夜並沒有比較涼爽，反而正是飄著大雨過後柏油的氣味。

「O！！！！」

他持續發抖，但弱小的身體無處可去，這是一條死路，終點。

「你躲到哪裡去！！！！」繼父的聲音踩著老舊的瓷磚，七哩恰拉的發出歲月的聲響。老鼠背上的皮帶痕跡還沒有消失，他昨天才不小心把父親的香煙買錯了。

“高掛的月亮在遙遠的地方

不見邊際的海洋的最深處

嘿阿！嘿阿！

嘿阿！嘿阿！

我的神明阿！請幫助我將所有的痛苦拿走！

好讓我能夠抬頭看見那希望之光。“

「O！！！！！！」

“請將這一切的煩惱帶走阿！

我將敬畏您～“

「在這裡嗎！！！！！」老鼠感覺到自己的雙腳被一雙粗手抓住，繼父的力氣很大，大到像是要把他的雙腳扯斷一樣。老鼠不停地大哭，心裡唱著那母親的歌。

“崇拜您～

我將崇拜您～

喔～我的神明阿～“

「阿～！！！！！」老鼠不停地大叫，紅通的雙臉上有著無數的雨滴飄落。

“我的神明阿！請幫助我將所有痛苦拿走！

我的神明阿！請將這一切的煩惱帶走阿！“

光的另一邊是黑暗，那黑暗正在揮舞著痛苦。那靈魂正在吼叫著，要把這一切虛偽的平靜給劃破。

“高掛的月亮在遙遠的地方

不見邊際的海洋的最深處

嘿阿！嘿阿！

嘿阿！嘿阿！

嘿阿！嘿阿！

嘿阿！嘿阿！…………………“

空氣裡頭的柏油味道混合著雨水的熱氣蒸發，天空仍烏雲密佈，仍不知道下一次的雷聲何時會打下來。

*

「我的母親在我國小的時候死去了。」老鼠說。

「因為腦溢血。」

*

「起立！敬禮！」班長喊著口呼，全班上的人像是機器一樣做出一致的動作。老鼠的位置在講座的正前方，正對著這節數學課的老師。

「老師好～！」聲響集中且巨大。

數學課的老師是一位剛入行沒多久老師，算是相當年輕。有著柚黑的皮膚和短髮，身穿著簡單的灰色襯衫，皮鞋，西裝褲。算是個英俊的男人。

「好！大家請坐下！」那位老師說。

老鼠在前方看著這個比自己巨大的男人，心想，如果我能變成老師這樣，是不是我就有能力去抵抗父親了呢？

「今天要交的功課都收齊了嗎？有沒有人沒交？」老師溫柔的對著台下的三年級生說，這是老鼠剛升上三年級的第一天。

「那麼我們等一下要換位置，新學期大家要有新氣象噢！」

班上的同學開始躁動起來，接著老師要大家把各自的抽屜都收乾淨，準備換位置。

老鼠動也沒有動，只是在原地靜靜的看著自己，他的頭很低，幾乎是刻意的要讓人感覺不到。

「好了！全班起立！到走廊上照號碼排好！」老師如此說著，全班的人唧唧喳喳的不斷吵鬧着，老鼠跟著全班走至走廊，然後排到自己的位置上。他面無表情得慘白，眼睛無神地看著前方。他的身體裡頭沒有器官，只剩下一個塞滿黑暗的皮囊。

*

「我的母親在我國小的時候死去了。」老鼠說。

「因為腦溢血。」

「當然不知道啰！這麼小怎麼可能懂得什麼是腦溢血！是後來長到叔父跟我說的。」

「恩，我的父親在我國中畢業後沒多久就死了。」

「難過不難過倒是還好，只不過八歲的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事情。」

「恩…..要說明白了什麼也很難講，應該是說自己好像有點被現實給嚇傻了吧。」

「然後嗎？恩….讓我想一想。」

*

「Ｏ！！！我的啤酒你買了沒！！！」繼父的怒吼聲從母親過世那天開始就沒有停過，時光飛逝，現在的老鼠已經是個國中生了。

他的模樣畏首畏尾，好像總是在懼怕什麼似的。沒有人知道他下了課去哪裡，只知道老鼠的家境似乎不好。

「Ｏ！！！！」蒼白的表情如同躲在床下的那一夜，背上的傷痕似乎只有外皮的傷口愈合而已。

母親阿！

為什麼你要拋棄我！

為什麼要將我丟給這個邪惡的男人？

難道你怨恨着我嗎？

難道父親如此痛恨着我嗎？

這世界上與我有直接血緣的人都死去了，

難道我必須如此孤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啪！！！！！」繼父的皮條狠狠地往老鼠的身上抽，但是那不會痛，再怎麼痛也比不上虛無。

「叫你買的啤酒呢！！！你以為你可以活到現在是因為誰？！！！」繼父怒吼着，他很憤怒，這點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內心也有著某個傷痕，那是母親死去後所留下的刀疤。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着一個自己的秘密，這個秘密卻無法告訴任何的人。

「我要把你這傢伙殺了。」老鼠低喃着。

我要把你這傢伙殺了，我要把你這傢伙殺了。

母親阿！母親！

請指引我光明的道路，讓希望照耀我。

母親阿！母親！

請幫助我終結這場惡夢，這場您已死去的惡夢。

母親阿！母親！

就讓我的小舟飄過奈何橋吧！這世上的一切我已無所留戀。

母親阿！母親！

母親阿！母親！

請讓我追隨您的溫柔，這世上的一切我已無所留戀。

*

「當然沒有，我在國中一畢業就從那個地方逃走了。」老鼠說。

「被送去了幾個寄宿家庭，日子還不錯，就馬馬虎虎的過完了。」

「我的父親？在那之後就再也沒看到過。」老鼠說，然後調整了一下手上的機器。

「也還好，並沒有特別想要去找他。」他說。

*

回過神來的老鼠發現自己昏倒在地，他的手上有的鮮紅色的痕跡，還有散落地板的碎玻璃。

他做了起來，身上似乎有著嚴重的傷痕，頭上緩緩流出的紅色顏色參進了眼睛，老鼠伸手一揉，卻又發現自己的手動彈不得的脫臼了。眼角餘光看去，那倒坍在另一灘血泊的是另一個男人，一個比自己還要高大的男人。

「是我殺了他的嗎？」老鼠如此問着自己，心頭竟然有著自由的感覺。

當然不是，是他自己跌倒的。

「這一切結束了嗎？」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他如此在心中確認着，手上的圓規上還沾着紅色的水液，雙腳發抖，但心臟卻輕的有如羽毛一般。老鼠那年國中剛畢業，而人生卻在這個時候重新開始。

那時的老鼠疲憊的倒臥在地板上，窗外的月亮大得驚人，聽說在月圓的時候，這個世界會變得怪怪的，是因為如此，所以我也變得特別感傷了嗎？

「我能活下來嗎？」他如此問着自己，但在一旁的屍體沒有回應，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

「所以說，從那之後，你就再也沒有看過你的父親了嗎？」Ｅ問。

「恩，與其說沒見過，但卻也沒有任何想要見他一面的意思。」老鼠說。

Ｅ回過頭看著老鼠，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猶豫。

「因為是個感覺不太好的童年吧？」他又說。

「如果可以選擇，你還是會做出一樣的決定嗎？」Ｅ問。

老鼠笑了笑。「這種問題無所謂吧？就算真的去思考了，最後只會留下空虛而已。」

Ｅ想了想，點了點頭。

「那麼你是為了什麼而活的呢？」他問着老鼠。

老鼠想了想，「如果真要說，我希望我能活在一個不用被理解的地方。」

「他是希望能被理解。」夢娜的聲音又從Ｅ的腦海浮出。

「然後我要為了我自己而活，我一定要變得更強大。」老鼠說。

「強大？」Ｅ不太理解的問。

「我要變得強大，然後可以將一切摧毀的能力。」

「摧毀一切？」Ｅ更不懂了。

「我要讓別人懼怕，讓別人對我感到恐慌。」

「懼怕？恐慌？」

「我要成為住在這個城市最高處的人。」老鼠說著，眼中露出了一些些血絲。

Ｅ沒有再多說些什麼，老鼠在說謊，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是謊言與白日夢。能將一切丟下然後墜入無底的深淵嗎？如果是自己，是否有著這樣的野心可以持續追逐著這樣的暴力？

老鼠回過神來，發現Ｅ正用無法理解的表情看著自己。「阿，抱歉。一下忍不住說得太多了。」

「沒什麼，只是一下子太多了，無法理解。」Ｅ勉強的笑了笑回答。

「那是暴力。」Ｅ與夢娜在腦裡如此對話。「在那之後，只有燒滿整片原野的灰燼而已。」

那是第一次Ｅ感受到這個世界所給予人類的扭曲，除了沾溼的雨水外，全世界都在這一刻緩慢的往右偏了一些。

（未完待續）

結束了嗎？」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他如此在心中確認着，手上的圓規上還沾着紅色的水液，雙腳發抖，但心臟卻輕的有如羽毛一般。老鼠那年國中剛畢業，而人生卻在這個時候重新開始。

那時的老鼠疲憊的倒臥在地板上，窗外的月亮大得驚人，聽說在月圓的時候，這個世界會變得怪怪的，是因為如此，所以我也變得特別感傷了嗎？

「我能活下來嗎？」他如此問着自己，但在一旁的屍體沒有回應，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

「所以說，從那之後，你就再也沒有看過你的父親了嗎？」Ｅ問。

「恩，與其說沒見過，但卻也沒有任何想要見他一面的意思。」老鼠說。

Ｅ回過頭看著老鼠，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猶豫。

「因為是個感覺不太好的童年吧？」他又說。

「如果可以選擇，你還是會做出一樣的決定嗎？」Ｅ問。

老鼠笑了笑。「這種問題無所謂吧？就算真的去思考了，最後只會留下空虛而已。」

Ｅ想了想，點了點頭。

「那麼你是為了什麼而活的呢？」他問着老鼠。

老鼠想了想，「如果真要說，我希望我能活在一個不用被理解的地方。」

「他是希望能被理解。」夢娜的聲音又從Ｅ的腦海浮出。

「然後我要為了我自己而活，我一定要變得更強大。」老鼠說。

「強大？」Ｅ不太理解的問。

「我要變得強大，然後可以將一切摧毀的能力。」

「摧毀一切？」Ｅ更不懂了。

「我要讓別人懼怕，讓別人對我感到恐慌。」

「懼怕？恐慌？」

「我要成為住在這個城市最高處的人。」老鼠說著，眼中露出了一些些血絲。

Ｅ沒有再多說些什麼，老鼠在說謊，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是謊言與白日夢。能將一切丟下然後墜入無底的深淵嗎？如果是自己，是否有著這樣的野心可以持續追逐著這樣的暴力？

老鼠回過神來，發現Ｅ正用無法理解的表情看著自己。「阿，抱歉。一下忍不住說得太多了。」

「沒什麼，只是一下子太多了，無法理解。」Ｅ勉強的笑了笑回答。

「那是暴力。」Ｅ與夢娜在腦裡如此對話。「在那之後，只有燒滿整片原野的灰燼而已。」

那是第一次Ｅ感受到這個世界所給予人類的扭曲，除了沾溼的雨水外，全世界都在這一刻緩慢的往右偏了一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