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

漂浮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在Ｑ從門口走進來的那一瞬間，那時後放的音樂，還有那時後聞到的氣味。她只記得那一切發生的很快，不到幾釐秒的煞那，她知道這個男人並沒有那麼簡單。

「R，這是我的朋友。他叫做Ｑ。」

「你好。」那個表情嚴肅的男人對著Ｒ點了點頭。

「你。好。」Ｒ用著憋腳的口氣回答。

接著她們開始喝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一直到天亮。Ｑ一口酒都沒有喝，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Ｒ與她的朋友喝光一罐一罐的鋁罐。他是個旁觀者，這一點他表明的非常清楚。從頭到尾他好像被這個世界暫時切割開來，剩下的所有，只有像是光暈一樣的東西。

「你平常是做什麼的？」Ｒ試圖跟Ｑ攀談。

「我現在在印刷公司打工。」Ｑ冷靜的說。

Ｒ感到一股遙遠的距離感，但卻對於這個男人感到極大的興趣。她不知道Ｑ正在另一個地方，一個連人類的靈魂都很難到達的地方。

Ｑ那時後想著的是大海，無止境的波浪正在推打著身在海中的自己。身旁的海草與珊瑚正隨著某種律動搖擺著，沒有半條魚，這片藍海中沒有任何侵略者。然後他發現自己的腳緩緩的站在最深的海底，一直下降一直下降，直到連海面的光芒都看不見的地方。

「漂浮。」某個聲音這麼對著他說。

於是Ｑ張開雙手往深處游去，他感到某種東西在身體裡頭歡呼，再往後的那些日子裡，他才發現那是叫做自由的東西。

他覺得身體異常的輕鬆，但卻很清楚這並不是酒精的關係。Ｑ將腰部扭了一下，然後往更加深處的地方滑去。他在同時卻感覺到了相反的東西，深處的海有著無法直視的光，強烈到無法睜開眼睛。

漂浮，

到更深處？

「恩。」某個聲音如此回答。

狂喜著情緒在澎湃的冰水深海，然後一切變得沸騰，彎曲的形狀燒的通紅。

「恩。」那個聲音又說。

就要沖破了那個極深的海底，那海底是一個有著彩虹和太陽的地方。Ｑ伸了伸手，浮力讓他必須用更大的力氣往下俯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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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由了。」Ｑ一瞬間抓緊了Ｒ的手，Ｒ的臉滿臉通紅，眼睛不敢正對著Ｑ。

＊

「我自由了。」Ｒ站在海邊的礁石上對著Ｒ說。他牽著Ｒ的手緊緊的，一點都不想放開。前面是海浪和看不到底天空，那一頭是什麼？在最遙遠的地方還有著什麼在等待我們？

「你在想些什麼？」Ｒ抬起頭問著Ｑ，她從來稿不懂，至少已自己的理解範圍內。但她喜歡跟Ｑ在一起，她對於Ｑ身上所散發的氣味感到著迷。

「我在想的是未來。」Ｑ說。

「我們的未來？」

「人類的未來。」

Ｒ沒有接過話繼續問，Ｑ總是這樣說著沒憑沒理的發言。她漸漸的將手放開，然後拿出口袋裡頭的香煙點了起來。

「少抽一點。」Ｑ沒看著Ｒ的說。

「這是我的自由。」Ｒ不服氣的說。

Ｑ那時笑了出來，只是靜靜的拍了拍Ｒ的頭。「好好好。」的說。

海的遠處有著一艘漁船，在遠遠的地方慢慢滑行著。整片藍色的大海正在搖動著，天空的雲正在漂浮，在每一個瞬間都在改變。

「你會有時候覺得這一切太快了嗎？」Ｑ問。

「太快？」

「恩，所有的一切。很想將他們停下一秒，一秒就好。」Ｑ又說。

「如果能夠停的下來，我們就不會有戰爭了。」Ｒ直覺的回答著。

Ｑ驚訝的看著Ｒ，接著他點點頭。「好答案！真是好答案！」

「你看得到那裡的船嗎？」Ｑ貼近Ｒ的臉問，他的手指著剛才那艘小船，就是剛才那條才看見的那艘。

「恩，看得到。」Ｒ回答。

「這個世界就是我們現在眼前看見的風景，這個世界也有著很多各式各樣的人。但我們的共通點就是我們都在海裡，最深深深的海洋當中。有些人以為他們自己在船上，知道自己正在海中的人少之又少。有些人都以為只要想辦法爬回船上就好，有些人已經放棄的任由自己往下沈。」

「但這都是錯誤的！」Ｑ如此說。

「什麼意思？」Ｒ問。

「因為我們都應該好好的漂浮一下！」Ｑ笑著說。

「你再說什麼東西！」Ｒ不耐煩的問。

「就是要好好的漂浮。」Ｑ笑著，接著他又看往遠方，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等著那艘小船被另一個山頭淹沒。

「你想要去吃些什麼？」兩人散步在回家的路上，那時後太陽剛好下山，夕陽照的整個街道紅紅的。

「去看看超市吧！搞不好有些便宜可以撿！」Ｒ說。

Ｑ點點頭，然後回過頭往海的另一邊看去。那裡是另一種形式的叢林，充滿了水泥還有不斷閃爍的燈泡。Ｑ感到一種窒息感，雙腳微微發抖。

「走吧！」Ｒ說。

Ｑ牽起她的手，然後笑了笑。

＊

這就是和平吧？

「如果硬要說，這就是所謂的和平吧？」Ｑ對著自己說著。

現在是清晨的2:53分，這是一個尷尬的時間，還沒有太晚，但卻也太晚。

「你在找尋什麼？」Ｑ問。

一種生存的方式。他自己在心里回答。

「那是什麼？為了又是什麼？」

為了活著吧？我想

「現在不夠好嗎？」

Ｑ搖搖頭，在無人的房間裡。

「現在的這一切還對你不夠嗎？」

Ｑ再度搖了搖頭。不夠，我還需要更多。

「更多？更多的什麼？更多的錢嗎？」

更多的……

更多的……

更多的……

更多的……

他感到那股慾望的野獸正在越來越膨脹，然後一瞬間，看見了火山在自己的內心當中噴出了岩漿。

Ｑ無處可逃，我想我們都是。

「但也是有好事會發生的！」

你的聲音就像是Ｒ。Ｑ沒有說出口，自己在內心如此想著。

「也許我就是Ｒ，或是你希望我是Ｒ。」

也許，但我知道你並不是。

十公分的距離可以讓一個世界變得完全不同。

「我想念你了。」那個類似的Ｒ說。

我也很想念你，但我絕對不會說出口。Ｑ說。

＊

「你看有小貓！」Ｒ開心的對著Ｑ說。

「我們去買罐頭餵她！」Ｒ還沒說完就拉著Ｑ的手走進商店。

Ｒ在寵物櫃台的面前挑了很久，但一直選不到自己想要的種類。Ｑ有些不耐煩，但想想還是任由Ｒ隨意的挑選。

Ｑ喜歡看著Ｒ的模樣，那種對於所有事情有著某種強烈興趣的衝動。她對於Ｑ就像小孩子一樣，什麼事情對她來說都是新鮮的。

「Ｑ，你覺得她會喜歡雞肉口味還是鮪魚口味？」Ｒ蹲在鐵櫃前抬頭看著Ｑ問。

「應該是鮪魚吧？貓不是愛吃魚？」Ｑ笑笑的說，語氣有些不耐煩。

「你怎麼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刻板印象。搞不好貓喜歡吃魚是因為以她的體型她只捕的到魚。」

「但難道你是說貓其實不喜歡吃魚嗎？」Ｑ好笑的問。

「這不是重點拉！重點是你又不是貓，你怎麼知道貓喜歡吃魚！」

「但你也不是貓阿。」Ｑ笑了出來。

Ｒ眼神飄向了右邊，好像在想些什麼似的。「不管拉！反正我要買雞肉的！」的說。

Ｑ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對於Ｒ這個人，Ｑ覺得最有趣的就是這點。

「你的海浪流汗了。」Ｒ說。

「這種天氣，當然會流汗。」Ｑ好笑的說。

「好像隔著玻璃看著大海。」Ｒ突然如此回答，一瞬間的表情有些感傷。

「我們的未來會如何？」Ｒ又說。

Ｑ指著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然後捏了捏Ｒ的右臉。「別怕。」他語氣平靜。

「那裡有海，我們都在很深很深的海裡。」Ｑ又說。那股感覺又油然而生， 那時後想著的大海，無止境的波浪正在推打著身在海中的自己。身旁的海草與珊瑚正隨著某種律動搖擺，沒有半條魚，這片藍海中沒有任何侵略者。自己的腳緩緩的站在最深的海底，一直下降一直下降，直到連海面的光芒都看不見的地方。

「和平。」Ｑ緩緩的說。

Ｑ身上的海浪刺青是自己在國中的時候刺的，那時後自己的朋友在刺青當學徒，順水推舟的就變成了他的實驗品。

「為什麼要刺海浪？」Ｒ某次問。

「我不知道，也許我真的很喜歡海。」

「你覺得他們的將來會如何？」

「海浪？」Ｑ問。

Ｒ點點頭。

也許會被命運推往另一個看不見的世界。Ｑ在心裡這麼想，但他沒有說出口，只是讓這句話埋在心裡。眼前的光景是如此的美好，連任何人都不會願意破壞這樣的世界。我們努力了如此的久，好不容易終於到了這裡。

「人類真是了不起。」Ｑ有感而發。

「貓咪！給你的晚餐！」Ｒ興奮的將拉開的雞肉罐頭靠近小貓，那隻小貓有著黑白色的花紋，眼睛是黃澄色的混濁。Ｑ看著那眼珠，似乎有些無法理解的世界正在自己的面前展開。

那隻小貓起先畏懼著手拿食物的女性物種，但是飢餓感戰勝了恐懼，她緩緩的靠近Ｒ，就這麼吃了起來。

「那你覺得她會怎麼樣呢？」Ｒ蹲在地上看著小貓問。

「海浪？」

「小貓拉！！」Ｒ有些生氣的打了Ｑ的腳背一下。

此刻小貓跳了起來，然後跳到了旁邊的轎車的擋風玻璃上。Ｒ「阿！」的一聲叫了出來，然後看著那隻貓消失在一旁巷弄的黑暗當中。

「我想她會沒事的。」Ｑ看著那團黑暗說著。

「你覺得嗎？」Ｒ站了起來，肩膀緊靠著Ｑ。

「恩。」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