ＧＥＧＥＧＥ６８
母親燉煮著今日的晚餐，從客廳當中還能聽見廚房裡不時傳出的切菜聲。Ａ剛從學校回來，努力的準備著明日考試的筆記。雖然明天的考試只不過是一般的小考，但對Ａ來說，每一次的考試她都會抱著百分之一百的心態面對。這樣的學習態度當然在課業上總是名列前茅，但這也並不是什麼太了不起的事情，畢竟自己的母親就是學校的老師一員。
＂吃飯了。＂Ａ的母親從遠處對著她喊著，一邊手上還端出熱騰騰的飯菜。
Ａ露出微笑的站了起來，接著主動的走到飯廳排置著碗筷。
＂他會回來嗎？＂Ａ問，然後站起身幫母親與自己盛飯。
既使過了這麼多年，還是無法叫那男人做自己的爸爸。Ａ很清楚，那個男人永遠不會成為自己的父親，而真正的父親也永遠不會回到自己身邊。
＂今天會加班，所以只有我們兩個人。＂Ａ的母親這麼冷冷的回答，但也並沒有糾正Ａ的用詞。
Ａ的母親與她的繼父在前年結婚，而自己的親生父親在很小的時後就離開家中。母親曾對Ａ說過爸爸是因為兩人之間有著太大的差距，但既使是過去仍舊只是國小生的Ａ，也早已知道爸爸是因為外頭有了女人所以才離開。
＂把蔥吃掉，不可以留下來。＂母親這麼對著將青蔥放到盤子旁的Ａ說，Ａ不甘願的將那一大坨煮焦的蔥段或著一大口湯吞進嘴裡。Ａ並沒有做出任何厭惡的表情，對於母親仍舊是非常戰戰兢兢的。
Ａ對於母親非常害怕，也許是因為過去失去丈夫的她，在其後一肩扛起父親所要扮演的角色。在與現任丈結婚前，Ａ的母親都是這樣努力獨自撫養著Ａ。加上本身就是教職人員，對於Ａ的管教更是非常嚴格。別說是與自己女兒談天說地，Ａ的母親在家中根本就幾乎不苟言笑。在自己小的時候母親就常常用著藤條打她，加上她對於Ａ的標準相當高，根本幾乎超出了一般年齡小孩的程度。但也許就是如此，母親與孩子之間的關係總是如此的微妙，不管怎麼樣的小孩，內心深處總是有著想要獲得父母親認同的強烈欲望。當然，在這個迷惘年齡的國三生中，Ａ似乎比任何人都對母親的認可感到強烈。
＂上次的小考考卷發下來了嗎？＂母親一邊小口的喝著湯問著Ａ，眼神看也沒看Ａ一眼。
Ａ點點頭，然後乖巧的走到客廳的書包裡將考卷雙手拿給母親觀看。
考卷上用著紅字寫著大大的九十八分，整次考試Ａ只有一題的失誤。
＂怎麼只考九十八分？＂母親說。
當然，Ａ的成績並沒有讓人失望，一直以來幾乎都維持在九十五分到一百分之間。但是母親卻對此仍舊感到不滿，常常挑著Ａ的小毛病趁機對Ａ說嘴。不過Ａ早已習慣，對於每次的考試，只要沒有拿到一百分，自己就知道回家之後會挨母親的罵了。
至少母親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鞭打自己。
至少母親每個月都還有給自己足夠的零用錢。
Ａ總是這麼說服著自己，處處為別人著想的她就是從這種地方開始感到強烈的自卑感。
＂怎麼會只考這種分數呢？錯的這題上次不是有幫你補習到嗎？＂母親嚴厲的罵著Ａ，Ａ不敢回話，只是默默的低著頭動也不敢動。
＂要說幾次你才會弄清楚，怎麼讓你去上了書法課寫的字還是這麼不端正呢？到底有沒有認真的在練習啊？！＂母親又說。
其實Ａ的字一點也不醜，至少就自己或是學校老師看來，已經算是少數端正的字樣。她不懂為什麼母親要處處的刁難自己，但早熟的她卻自己說服自己，母親那極端的行為全都是為了自己的將來才這麼做的。
處於青春期的自己雖然還是會感到不滿，但是對於那嚴格的管教，卻有了一個自己給自己的理由來支撐下去。
＂只要在努力一點，自己就能得到母親的愛。＂
這句話不知道在多少沮喪的夜晚不斷支撐著Ａ脆弱的內心。
＂學校的要我擔任三年級的校慶委員長，我不知道我要不要答應。＂Ａ尷尬的閒聊著。
＂委員長不是要負起很大的責任嗎？＂母親冷冷的問。
＂對阿，我怕自己沒辦法準備考試。＂Ａ回答。
＂如果沒有能力就不要答應不是？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的事情吧？＂
Ａ沉默了起來，自己的母親似乎不太相信自己。這又讓Ａ感到沮喪，同時卻下意識的開始安慰起自己。Ａ不斷強硬的說著那委員長所要做的事情，但母親並沒有繼續接下話題，兩人就這麼安靜了下來。
＂媽覺得我該參加嗎？＂Ａ想要打破尷尬。
＂我怎麼會知道，你想參加就參加阿。＂母親如此說著，接著又夾起盤中的秋刀魚吃了一口。
Ａ放棄似的安靜吃起晚餐，不時喵向母親的表情，難不成自己的秘密被她所發現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此刻門口傳來鑰使開門的聲音，Ａ的繼父從門口走了進來。
＂我回來了。＂繼父這麼與兩人打了招呼。
＂今天不是要加班嗎？＂母親馬上站了起來露出微笑的對著他說。
＂因為一點原因，所以會議取消了。＂那男人說。
＂是嗎？累不累？要不要喝點啤酒？＂母親連忙問到。
＂不用，幫我準備碗筷，我要先吃飯。＂
母親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站起來準備著繼父的餐具，一邊還從冰箱當中拿出冰啤酒來。她拿了兩個杯子，接著雙手捧著啤酒準備將繼父的酒杯倒滿。
＂來，喝一點。＂母親這麼對著那男人說。
＂我不是說不要喝嗎？！＂繼父語氣稍稍變的不耐煩的說，但是看的出來仍舊在語氣裡隱忍著。
＂當作是慶祝一下，喝一點也好。＂母親又這麼追說著。
不過那樣的母親並沒有讓他回復，繼父的動作暫停，手邊的啤酒杯連動也沒有動。此時他拿起碗筷開始吃起了飯菜，只讓母親一人站在原處尷尬的捧著冰涼的啤酒瓶。
一旁的Ａ感到尷尬，自己最不想看見的就是母親傷心。於是她開口緩和著氣氛，與那個男人說著自己要擔任校慶委員長的事情。
＂這不是很好嗎？Ａ還真是能幹阿！＂那個男人伸手撫摸著Ａ的肩膀，Ａ下意識的抖了一下，似乎感到有些害怕。
＂那真是要好好慶祝一下了，Ａ要擔任學校重要幹部的事情！＂繼父露出燦爛的笑容對著Ａ看著，一旁的母親面無表情的幫他倒著啤酒，視線冷冷的看著杯中的酒精，一眼也沒有看向Ａ。
＂來，Ａ也是大人了，也喝一點吧。＂繼父這麼對著Ａ說，然後就擅自的將自己的酒杯遞給了Ａ。
Ａ連忙阻擋，才國三的自己連酒也沒喝過一口。
＂喝一點吧，聽說喝酒的女人會變得漂亮喔。＂繼父又這麼慫恿著。
Ａ看向母親，母親臉色蒼白的站在一旁。Ａ無法拒絕，只好小小的啜飲了那男人酒杯中的一口。
啤酒的苦澀讓Ａ感到不舒服，但是好強的她仍舊裝作一臉沒事的模樣。為了母親，這一切都是為了母親才這麼做的。
＂哎呀，Ａ這個孩子真的是長大了阿。＂繼父在Ａ喝了一點酒後這麼說，話題就此告一段落，一家三口就這麼吃起了晚飯。
晚飯間的氣氛的確因此而改變，自己與那男人還有母親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交談。先行吃完晚飯的Ａ離開了餐桌，在自己離開之後繼父一句話再也沒有對母親說過。母親雖然不斷的與繼父搭話，但是那男人卻總是把話題兜轉在Ａ的身上。
自己的秘密是否被母親給發現？
還是說那男人已將那件事情說了出來？
不可能，就算再怎麼沒有邏輯概念的男人也不可能會對自己妻子說出那種事情。
自己對於母親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
為何她會如此的痛恨自己？
怎麼樣也無法討她歡心，怎麼樣也沒有辦法讓母親對著自己笑著。還有什麼地方沒有做好嗎？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母親感到開心呢？
Ａ的一切，所有的好成績，優異的課業，還有不斷參與的校內活動，老實說全部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是要討母親歡心的。這樣不斷努力的她仍舊得到這樣的結果，而這結果讓Ａ開始懷疑起自己的一切。那疑惑只要一開始，就如同深植於泥土中的樹根不斷往內部延伸，每一天每一天都不斷折磨著Ａ的內心。
自己的出生是否是個錯誤？
自己的親生母親是不是不希望自己的存在？
如果能夠逃跑，自己的母親是不是會在父親拋棄她們時轉身離開？
留下的選擇是否只不過是非常底線的道德標準，在內心深處，母親比任何的人都想拋棄這麼家庭？
＂Ａ，這次考試你又拿到了一百分。＂同班的同學在下課時後對著Ａ說。
Ａ笑了笑，然後開了一個小玩笑緩和自己的尷尬。就同年齡的女孩來講，Ａ算是非常早熟。個性上知道如何應退進退，在班上也有著相當好的人緣。
＂你有看之前的那個電視節目嗎？就是拍攝路上流行店家的那個。＂某個同學對著Ａ說。
Ａ沒有看過，自己在家中連在客廳與母親同坐都感到壓力。
＂這個禮拜是介紹前巷，光看那節目就好想去那裡看看。＂同學這麼對著Ａ說。
Ａ記得前陣子那新聞還有整篇幅的報導，泡沫經濟的緣故，那條街整個縮減了一大半，原本的街上的店家還能存活的都擠到了前面地段，而後段的街道變的極度蕭條。不過在那條街分開前就相當有名，就從報紙中讀到的文章來看，那似乎是個讓女孩所崇景的地方。
漂亮的霓虹燈，美麗的服裝，還有時髦的餐廳，既使是Ａ這樣乖巧的女孩也對那條街道感到羨慕。
＂我知道！我也好想去看看！＂Ａ回答。
畢竟還是一個女孩，對於美麗的東西仍舊會感到崇景。Ａ從以前就非常的想到那條街去看看，從各種報章雜誌上讀過，那條街道是這都市最流行的地方。
＂不如我們下次一起去看看吧！我的姊姊可以帶我們去逛街。＂同學說。
雖然那裡是最繁華的地段，相對的Ａ也從各種報導上讀過許多在那裡發生的危險事情。由其是現在前後巷分離，報紙上還說過那裡已經成為黑道管制的地方。酒店林立，色情行業充斥，還有近期不斷壯大的某黑道團體。同心會，Ａ記得那寶紙上是這麼寫的。不過這些資訊雖然讓人感到畏懼，但那個地方對於Ａ是又愛又怕，理性的她仍舊不敢涉足那個地方。
＂我們一起去嘛！下次一起去！我從來沒有跟Ａ一起出去過！＂一群同學開始搭腔了起來。
別說是前巷，Ａ連自己住家周遭的商圈都沒去過幾次。從以前到現在Ａ就只知道要努力的讀書，雖然常常在便利商店翻閱著那些流行的雜誌，但總是直覺的認為那些美麗的女人與自己根本沒有任何一點相同。
樸素的Ａ從來就不懂得怎麼打扮自己，不過就毫無打扮的Ａ來說，她的臉蛋仍舊算是相當清秀，加上身材比起同年齡的女生都還要來的豐滿，在學校也有不少支持愛慕者。
但Ａ根本就對那些事情毫無興趣，老實說，當前的自己只想著如何能夠讓母親喜歡自己而已。對於同學之間也沒有任何深交的朋友，她認為所謂的感情非常脆弱，與其讓自己受傷，還不如在一開始就刻意的保持距離。
所謂的表面功夫並沒有想像中那樣糟糕，對Ａ來說，為了保持著自己生存的優勢，對同班同學間的那些虛偽是相當必要的。也許是從小就不斷努力的討好一個巨大的高牆，對於同學間的談話也漸漸的駕輕就熟。不只是同學喜歡Ａ，在老師間也相當的看好Ａ這個品學兼優的學生。長大後的Ａ常常在想，是不是如果當初的自己不是如此對人，在發生那件事情後，自己不會面對著那種四面楚歌的情況呢？
不過當下的Ａ只不過是個國三的少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最想埋藏的秘密會如此在大家的耳邊傳開。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