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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沉重的呼吸著,手上的鮮血沾滿了整個房間。月光從半開的窗戶裡照耀了進來,地上倒臥的兩個人一動也不動的失去了生機。時光緩緩的從現在回轉到那一刻,那初次墮入地獄的光景。D還記得那一切的發生,所有的細節,甚至連那個家中的擺設都記的一清二楚。那是無法忘懷的回憶,就算再怎麼試著抹去,都沒有辦法抹滅那有如重新發現的感覺。
那是第一次D知道了真正自己的面貌。
第一次發現從人體中灑出的血液是如此的溫暖。
第一次親手將生命終結。
第一次看見那代表生的光芒在自己手中緩緩消失。
那並不是抽象的形容,而是千真萬確在眼前發生的事情。他清楚的看見那滿臉皺紋的中年男子在自己的手中掙扎,接著漸漸的像被吸乾一樣的完全消失。而突如其來的另一人在那時出現,第一次的D頓時間亂了分寸的狂暴起來。他隨手拿起手邊的巨大花瓶,扎也不扎眼的往那女人方向丟去。一切都發生的很快,甚至太快,當那溫熱的血潑濺在自己身上時,D才重新回過神來的看著這一切。
那時的自己慌張無措,除了耳邊由小變大的尖叫聲之外,還有外頭細小的雨滴打落在遮雨板的滴答聲。那時的他看見了遠處站著的那個女孩,瞪大著眼睛的看著黑暗中的自己。D的口舌乾燥,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他想要往前走向那女孩,但那女孩卻深深的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必須殺了那個女孩,這一切必須終止。必須將所有看見自己的人全都殺死,任何的人都不能知道我的存在。
D一步步的走向那女孩,但那女孩卻突然的跳了起來。這麼突然的一跳讓D往後退了幾步,接著突然的拌到了地上的屍體而整個人滑了一大跤。D整個人倒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似乎方才將兩人殺死時,已經把所有的力氣全都用光了。他側眼看向那女孩,那女孩卻在此刻爬行著逃跑。D想要將那女孩抓住,但使勁全力的身體卻已經無法動彈。他目送著那女孩慌忙的逃跑,接著眼皮漸漸變得沉重,只能任由黑暗的睡意緩緩的吞食他。
於是故事又回到了一開始,所有事件發生的起點。那個名為D的男人的初體驗,在自己與那個人之間所發生的種種糾結終於在此刻打開。
那一晚,也就是那一晚,D開始了無止境的追逐,還有不斷將自我拋諸於地獄的生活。
他還記得那一天的開始,就跟所有任何一天沒有什麼差別。自己在午夜時分清醒了過來,接著離開了床邊,偷偷的從二樓的窗戶沿著屋簷逃出家中。D並不是很清楚為何要這麼做,但也許是因為屋中的其他人正在熟睡的原因。是自己的母親嗎?而或是自己父親?他們又是長的什麼模樣?現在的D既使絞盡腦汁依舊無法回想起來。
他喜歡在月光下散步著,由其是在深夜的街道,原本吵鬧的世界頓時間好像被拔掉了插頭一樣的終於安靜。D會在夜裡與野貓玩耍著,偷偷的爬進施工中的工地裡探險。在夜晚裡,這世界是屬於他的,所有的人都無法搶走那樣的喜悅,所有的人都無法從他身上奪走任何東西。
自己的名字叫做D,而自己就住在那個屋子裡頭。D像是要記住什麼的又回頭看了看二樓敞開的窗戶,接著自己點了點頭,就這麼往著閃著微弱路燈的街道深處走去。
今晚要做些什麼呢?而又會發現什麼樣有趣的事情呢?D在心中默默的期待著。
這是第幾次從家中逃了出來?那是我的家嗎?為什麼內心深處並沒有家的感覺呢?
就在D獨自的奇想下,突然間一串吵鬧的機械聲掛破了沉靜。遠處的家犬也隨著那不斷放大的聲音吼叫著,路邊的野貓瞪大著黃澄澄的雙眼注視著這麼奇怪的男人。D緊張的左顧右看,像是在害怕什麼的找尋著。他看來看去,怎麼樣都找不到聲音,最後卻發現那聲音是從自己的口袋中傳出的。
自己的口袋裡有什麼樣的東西?是什麼東西發出那樣的噪音?
好奇的D於是將手伸進口袋當中探索,沒想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居然是一台手機電話。
電話持續響著,而此刻的D卻突然迷惘了起來。
自己擁有這台手機電話嗎?
為什麼一點這東西屬於自己的印象也沒有呢?
電話持續響著,接著就這麼突然停了下來。
D小心翼翼的將電話靠像自己的耳邊,但卻在那時電話又突然的響起。
這次的D快速的按下了通話鈕,接著對著那麥克風對話了起來。
"喂?"D緊張的說著。
"喂?"電話另一頭發出了類似回音的聲響,那聲音與D一模一樣,嚇了沒搞清楚狀況的D一跳。
"喂?"D又說了一遍,這次他深呼吸了一口。
電話這次還是沒有回應。
"是H嗎?"D這時突然這麼問了起來。
H?
H是誰?
H是那個自己最好的朋友,那個在河堤邊哭泣的孩子。他叫做H,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電話依然沒有回答。
"H?"D不斷重覆著這陌生的名字,因為自己想不到任何與自己相關的人名。好像這世界上如此多的陌生人中自己只記得這個名字,而抹去這個名字以外的世界就是一大片空白的空間。
電話在這時發出了些微的聲音,從非常細小漸漸變的大聲。D稍微的將耳朵拿開,閃避著那突如其來的音量。
"喂?"D又對著電話叫到。
此刻的音樂漸漸變得清楚,那是赫拉尼諾夫曼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這是他們兩人最喜歡的一首歌,一首悲傷的歌。
D著迷似的聆聽著電話裡傳出的聲音,在那巨大的音域裡頭有著某個細微的人聲正對著自己說話著。此時的D並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卻清清楚楚的聽見那個人對自己所說的一字一句。
車站廣場,右側出口置物櫃,十五號置物櫃,二十五。
那聲音這麼對著D說著,接著緩緩的消失在那音樂當中。D清楚的記得那像是密碼斷句一般的話語,還有那個人對著自己耳朵輕聲的語氣。
車站廣場,右側出口置物櫃,十五號置物櫃,二十五。
D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接著將這一長串的字樣完完全全的打進了手上的電話當中。
但在此刻的D卻猶豫了起來,打電話給自己的人是誰?這支電話又是誰的?那一長串文字所代表的意義是什麼?就算知道那意義的自己又該做些什麼?
他迷惘了起來,但年輕氣盛的他卻燃起了探險的心情。自己決定到那個地方去看看,看看那置物櫃當中到底有著什麼東西。
車站廣場位於D所在的地方距離並不遠,如果是步行的大話,大約是三十分鐘的距離。深夜的街道上並沒有任何的車輛,D在心中計算,也許能夠縮短到十五分鐘左右到達。自己必須在天亮以前回到那屋子裡頭,絕對不能被發現自己在深夜中跑出來溜達的事實。
於是D快步的往車站廣場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連停下來休息都沒有。果然沒過多久,D就已經到達了車站廣場處的右側出口。他看了看自己手錶,比原來預計的還要慢上了一點。深夜的車站除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聚集外,幾乎半個人都沒有。對於眼前的景像毫無經驗的D,不免的稍稍感到些許的害怕。他快步的走進車站內部,盡量不與那些流浪漢的眼神對上,最後,終於站在了那十五號置物櫃的前方。
二十五。D記得那數字是這麼說的。
微微發抖的手緩緩放上了置物櫃上的旋轉鎖上,他深呼吸一口,接著按照著那四個號碼一一將密碼轉開。
"二‧‧‧‧‧十‧‧‧‧‧五‧‧‧‧‧"D嘴裡默默念著。接著帕答一聲,那十五號的置物櫃就這麼應聲打開。
他小心翼翼的將小門打開,接著害怕的往置物櫃裡頭看去。D側著頭往那黑暗深處望著,裡頭四方格的小空間裡整齊的擺放著一個用著黑色塑膠袋包裹的東西。
D將那黑色塑膠袋拿了出來,頓時間為那沉重的手感感到訝異。那包裹裡頭的東西異常的沉重,就像是塞了一大堆的書本一般。他左顧右看確認沒人在自己周圍後,悄悄的將那黑色塑膠袋打了開來。
裡頭正是一疊疊資料夾,一本一本的標註著日期還有姓名。在資料夾左上角的地方有著一個小小的符號,但那卻是D從沒看過的文字。
他拖著那大塑膠袋走到無人的候車處座位上,接著一本一本的翻看著那資料夾當中的文字。那裡頭清楚記載著所有有關某個人的生活起居,甚至連他刷牙時在口中停留的時間都一一記錄。D吃驚的看著那些文字,此刻的他更搞不懂那電話另一頭的人要自己拿到這些東西的用意了。
就在這個時候D口袋中的電話又突然的響起,他慌忙的按下通話鈕讓鈴聲停止。他害怕的忍不住發著抖,腦海裡浮現出一千種恐怖的奇想。D在此刻心中突然產生的極大的恐懼,好像某雙眼睛正在看自己的所作所為。
那個人正在某處看著我,因為如此,時間點才會如此的吻合。
他看著手上的電話,此刻突然猶豫了起來。那個人是誰?而自己又是誰?於是D鼓起勇氣的將電話靠像耳邊,映入耳中的又是那熟悉的交響樂曲。
赫拉尼諾夫曼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
"喂?"
"喂?"
無人回應的音樂漸漸的進入歌曲的中段,那是一連串鋼琴獨奏的部分。
"喂?"
"喂?"
音樂聲漸小,接著那個人又開始在D的耳邊說著。
"你必須殺了那個人,這是你的第一份工作。"那個聲音說。
"H?是你嗎?"D慌張的問著。
"那些資料裡有所有你該知道的訊息,你必須殺了那個人,這是你的第一份工作。"那個聲音又這麼重複了一遍。
"殺人?!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已經決定加入了,所以現在就是你為了我們做出貢獻的時候。"
"加入?!"
"這是你的第一份工作,你必須準時的完成所有的要求。"那個聲音說。
"等等!我並沒有加入你們!你們搞錯人了!這個手機並不是我的!"D緊張的說著。
"我們絕對不會搞錯任何事情,你的名字確確實實就在我們的名單上。我了解這是你的第一份任務,所以後事處理上我們會介入負責?"
"你們真的搞錯了!我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人。你們到底是誰?!"D壓低聲音的哭喊著。
"我們是為了實現更高理想的一群人,為了淨化人類社會和幫助痛苦的人解脫。這些你應該比我都還要清楚,這些話你應該全都聽過了。"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說的這些東西我全都不曉得啊!"D說。
"你必須殺了那個人,現在的你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利了。"那聲音冷靜的回答著。
"沒有權力!?我絕對不會殺任何的人的!"
"你沒有選擇權,你的存在就是為了我們而生的。你的名字,你的身體,你的記憶,你的一切,全都不屬於你自己,你的一切全都屬於我們。"
"你們到底是誰?!"
"你如果想要奪回被偷走的一切就必須乖乖照我們的話做,如果你不想就這麼消失,你就必須依照我們所說的事情做。一切都是為了你,我們只會作為了你好的事情。"
"你們到底是誰?!"
"H偷走了你的名字,這已經是無可否認的事實。你必須逃走,必須逃到他再也想不起你的地方。你的記憶會漸漸的模糊,接著你的身體也會慢慢的消失力氣。這一切都是因為H偷走了你的名字,現在的你什麼都不是,只不過是個幻影而已。"那聲音說。
"H偷走了我的名字!?"
"我們能做的只有讓H忘記你,你必須成為他,代替他,在這一切之後才能奪回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並沒有被偷走!我是D!"
"你的名字已經被偷走了,現在的你已經不是英雄了。你將你的名字給予了他,而他將會將你完全取代。"
那件寫著D的白色上衣。
"我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就是將一切清洗,而這個前提之下是你必須為了我們工作。"
"你們到底是誰?!"
"你必須重新成為英雄,那是你原來應該成為的人。而我們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這個,為了讓你完成你最後的作品。"
"我一點都搞不懂了!為什麼是我?!為什麼H要偷走我的名字!?"
"當這個都市被火海淹沒,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虛無的恐懼時,你必須出面解救他們。你必須用你的方式去拯救他們,既使必須破壞一切。"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這一切到底是為了誰而做的!?"D吶喊著。
"為了你,一切都是為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而存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奪回一切而做的。死去的人,你的任務,甚至我們,全都是為了你而存在的。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你不照著我們說的話去做,你就會在明晚任務中了前死去。"聲音冷靜的說。
"你們是誰?!你們到底是誰?!"
"我們是HAVE BEEN,為了保護你存在的組織。"那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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