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3日

比翼鳥


比翼鳥

「我回來了!」我打開門對著房子裡頭喊著。

K從廚房探出頭來對我笑了笑接著說「你回來啦!」

「恩,抱歉,今天有點晚。」我客氣的回答她。

「沒關係!我正在準備晚餐,有想要吃什麼嗎?」K問。

「我都可以。」

「別給我這種回答阿!這樣我也很傷腦筋。」K開玩笑的說著。

我努力的想了想,「不然麻婆豆腐好了。」

「收到!」K露出一個可愛的表情,接著身影又消失在玄關當中。

來到這個家裡其實已經過了三個月,對於K已經像是家人一般的關係。她在這個地方開了一間小旅社,但說是旅社,也不過就是把自己公寓給租了出去而以。一天三百元,包吃包住。K的年紀大我十多歲,現在已經四十好幾,不過她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四十多歲的女人,臉上的皺紋反而有著一種平淡的優雅感。我很喜歡她的臉龐,總是讓我想起小時候總是給我糖果的鄰居媽媽,一種溫柔、理解你的模樣。當初的自己根本沒有打算要在這裡久待,只是想要暫時兜兜轉轉,但這個地方很奇妙,似乎有著某種奇怪的魅力,讓人無法輕易的離去。我曾去思考讓我停留在此處的原因為何,但一直搞不清楚這是因為K,而或是這間旅社。

但奇妙的不只是K,還包括在這深山當中的奇怪村莊。一草一木,都瀰漫著一種很古老、很奇妙的氣味。那氣味存在在深山裡頭,存在的每一個觸碰到你身體的分子,一種溫柔的包覆感,無法言喻。

因此,說明那種氣味就顯得太過庸俗,那是在比人類出現還要更早更早的記憶,在這山林之間,萬物的吐息中,我想到給予人類生命的女媧,還有那閃著奇妙綠光的蛇尾,這些幻想全都與這村中的高山融在一起,連同著都市的記憶,有著稍微鹹濕的海水味道。


於是當初的我來到這裡,現在的我還在這裡。

而明日的我依舊在這,彷彿都市的記憶已經過了好幾十億的年的光景。


我還記得當初會來到這個鄉鎮,純粹只是為了逃離我在都市的工作而來。事實就是如此,我是為了逃跑而來到這個地方。那時的我連住宿都沒有想好怎麼辦,到了車站隨便買了一張車票就到了這裡。

火車的電鈴響起,車廂之內早已沒有半個人,我將我的背包拎起,然後配合著火車開門的匡隆聲走下列車。一踏下列車就聞到了那股都市所沒有的清新氣味,我還記的我伸了個懶腰,往車站外走去。

走出車站外就是一條通往鄉鎮的路,那路旁並沒有任何標誌,只是一個像是用路邊撿來的木頭簡單用油漆寫著這個鄉鎮的名字。那筆跡很妙,頓時間讓我停留了幾秒鐘的時間欣賞,當時的我感到一股不可思議的感覺,那名字配合著那凌亂的筆跡,簡直配合的天衣無縫。

「真實。」那破木頭上這麼寫著。

也不清楚這是不是真正的鄉名,我來到這裡之後也從沒有特別問過。只是感到這裡有我需要的東西,並不是悠閒,而是更加鑽進身體裡面的感覺。真實村的人口稀少,多半為老人。除了K外,根本看不見幾個年輕人。沒有所謂的時間,這個地方就像被時間放棄一般的緩慢流動著。我也頓時間丟棄了都市的我,隨著這裡一個空氣,過著緩慢的生活。

「M!晚飯做好囉!」K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我趕緊應答,然後就匆匆的準備下頭。

「好的!我現在就下去!」我在房間內如此回答,接著就放下手邊的工作。

走下樓時餐桌上已經準備好餐點,我與K,一人一盤,廚房還有著餘留的熱氣,讓這接近十月的秋風溫暖不少。

「M,吃吃看,老實說我也不太會做麻婆豆腐。」K溫柔的笑著。

我用湯匙爻了一口,就這麼放進嘴中。老實說這並不是麻婆豆腐的味道,但是卻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溫暖感覺。那個瞬間我突然好像理解到了這一切的意義,為什麼我不想離開這裡,還有寫著潦草字樣的真實兩字。

「好吃嗎?」K一臉擔心的看著我,好像深怕我不喜歡的模樣。我對著K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她的表情才如釋重負的笑了。

「太好了。」K對著我笑了笑。

我也以微笑回應,接著兩人就吃著那奇怪的麻婆豆腐。

「K明天有事情嗎?」我問。

「明天嗎?應該沒有事,怎麼了嗎?」

「我想找你一起去看看山的另外一頭,我今天聽見一個老前輩說那裡有一種很奇怪的鳥。」我說。

「阿,是比翼鳥嗎?」K笑著問。

「對阿,我一直很想看看,我對於那老前輩說的故事很感到興趣。」

「好阿,那我晚點就去準備明天的便當。」K二話不說的答應。

「K也知道那鳥的故事嗎?」我問。

「恩,這裡的人都知道那鳥的故事,因為那對他們來說,是活著的神明。」

「活著的神明?」我問。

「恩,有點像是古人會崇拜蛇一樣,不過這又有些不同。古人多半會崇拜野獸是因為懼怕他們的力量或是曾經得到過野獸的幫助,但比翼鳥不一樣,這個村子的古人純粹只是被他們的優雅所征服。」K說。

「我曾經有讀過有關比翼鳥的詩,但聽見活生生存在的鳥還是第一次。山另外一頭的比翼鳥真的跟古詩裡頭說的一樣嗎?」我問。

「與古詩說的一樣?這我就不曉得了,我並沒有讀過很多書。」K笑了笑。

「我記得我聽過的比翼鳥是兩隻各只有一隻翅膀的鳥類,但那是神話故事,應該不是真的吧。」我說。

「當然不是!如果我們明天過去看見真如神話一般,我們也會嚇死吧!」K開著玩笑的說。

「哈哈哈,對阿,要是真是這樣,大概會以為因為汙染突變的鳥吧。」我笑著說。

我們倆都笑了起來。

「M為什麼突然對這個有了興趣呢?」K問。

我抬起頭想了想,「不曉得,大概是因為那個雜貨店的古怪老頭吧。」我微笑的回答,而K也點了點頭回應我。


會知道這村附近有比翼鳥也是個意外,我在今天下午散步休息的時候到了雜貨店買東西,那店的老闆是一個戴著厚重眼睛的古怪老人。聽說他年輕的時候在都市開了一間書店,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來到了真實這個地方,現在雜貨店後面的書櫃上還有許多很奇怪的文庫本,我也常常沒事的時候來這裡看書。

「小子,你知道比翼鳥嗎?」那個老前輩總是叫我小子。

我放下手上的書回過頭,「是雙宿雙飛的鳥嗎?」

老人點點頭,轉身翻出了一本破破爛爛的舊書。「你知道其實鳥這種生物是無法獨自生存的,他們終其一生都在找尋自己的另一半,在還沒有找到之前,單獨生存的鳥兒是活不久的。」

「我好像有讀過類似的文章,所以是所有的鳥類都是這樣嗎?」我問。

「當然也有例外,但大部份都是。我們的祖先為什麼會寫出那麼多關於比翼鳥的文章,那就是因為就算不懂鳥語的人類也知道比翼鳥是多麼的幸福。」

我點點頭。

「傳說裡頭比翼鳥是超越生物的神祇,因為他們已經不需要任何外在的慾望,一切都已經是最完滿的狀態。某種程度上,他們已經是接近神明的物種,所以古代人類膜拜他們,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夠成為像他們一樣的狀態。」

滿足的狀態嗎?我思考了起來。

「不過有趣的是,並不是所有的比翼鳥都是成雙成對的,某些比翼鳥是永遠孤獨的。也許是因為他的另一半已經先行死去,或是發生意外往生。如果你繞過這山的另一頭,你就可以看到這種奇怪的景像。明明是孤單的鳥類,但卻依舊維持著雙行的習慣。捕食兩人份的食物,築兩人大小的巢穴。第一次看見的時候,我也覺得這景象非常奇怪,但是仔細一看,似乎又瞭解到什麼。」老人說。

「這聽起來真的蠻有趣的,我倒是想去親眼看看。」

「小子,你也來到這裡三個月了,去看看那種狀態對你也有幫助。」老人說完後就用一張廢紙畫了張地圖給我,我一頭霧水的接過地圖跟他道謝,接著就慢慢散步回到了家。

三個月了,來到這裡已經三個月了。

那種狀態是什麼意思呢?而孤獨的鳥又是怎麼樣的狀態?

散步回去的路上我回想起當時在都市的生活,雖說稱不上感到懷念,但心中的某一部分依然眷戀著馬路與霓虹燈。我感覺到自己是永遠的外人,既使在都市,或是在這名叫真實的村落。是不是人都是如此?人類這種生物是不是隨時都在流浪?居無定所,心永遠都想到達下一個地方,而我呢?現在的我是否在真實這個地方找到了家?

這是我的家嗎?歸宿?落腳之地?

我要的是什麼?我想要的理想生活又是什麼?

我想這並不能這樣去解釋理解,這不管在感性面或理性面上都說不通。我不屬於這裡,不屬於真實。不屬於這破舊的雜貨店,這巨山,這人,這村莊。心中的自己很清楚的知道,我只是感到疲憊,而暫時停在這個地方罷了。等到雙腳有了力氣,我將會再度回到都市的叢林,遺忘這一切。

是這樣嗎?我問著我自己。

那種感覺在如此思考時卻又全都相反過來,我並不是在懷念都市,而是內心對於不屬於這裡的自己感到了焦急吧?想要離開卻又不想離開的矛盾心理,也許就是我遲遲無法離開真實村落的原因。

「課長,現實是什麼?」我在某次跟以前公司課長一起去辦公時問了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問,只是直覺的想要將這個東西脫口而出。

「啊?現實嗎?」課長被我那問題弄得不知道怎麼辦,一時之間好像很慌張的模樣。我與課長本來就並不是那麼熟,平常的交情也只於公事上的來往,會突然問這個問題當然很奇怪。

「阿,抱歉,你不回答也沒關係。」我馬上又拉回了原來狀態,連自己都覺得很不好意思。

「不不不,沒關係,現實嗎?現實就是金錢吧?是嗎?」課長硬是擠出了一個答案。

「阿,課長認為是這樣嗎?」

「對阿,要說現實就是生活的話,而生活就是食宿費,小孩的教育費,還有偶而看場電影的娛樂費不是嗎?這樣要回過來看,現實不就是金錢?」課長說。

我沒有回答。

「喔?M不覺得嗎?」

我不好意思的搖搖頭。

「那M覺得現實是什麼?」課長問。

我想了想。「我不知道,這種字眼聽起來非常強硬。課長所說的似乎就是所謂的現實,但我常在想,真的就只是這樣嗎?」

「哈哈,那是因為M年紀還小,對於這世界還有很多要求。恩‧‧‧譬如說,年輕的時候每個男人都想找一個美麗又賢慧的妻子不是嗎?」

我點點頭。

「但年紀越大,自己就會越想要有一個依靠,而那條件就在不知不覺之間放寬了。也許到最後變成只要看得順眼,恩,看得順眼,能夠相處在一起的人就夠了。」課長說。

「如果你真要把我年輕時的擇偶條件拿來跟我現在的妻子比,我的妻子根本連一項都不符合啊!」課長笑了笑。

「所以課長覺得現實就是妥協嗎?」我又問。

「哈哈哈,M現在還年輕,認為妥協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但是妥協並沒有想像中的懦弱,有時候妥協對自己也很重要。」

「妥協對自己也很重要?」我一臉疑惑的看著課長。

只見課長笑了笑。「M在有些年紀就會理解這樣的事情了。把自己那種驕傲拿掉,其實生活會變得比較輕鬆喔!」

我並不能去理解這樣的概念,也許真如課長所說的,我年紀還輕,對於人生的經驗還不夠多。當下的我其實感到焦躁,隔日我就馬上向公司請了長假。心中的自己只想要離開這個滿是人群的地方,我甚至連放假時的開銷都沒有想過。我還記得走進車站時的那種興奮感,對於生命,好像又再一次的感覺到了什麼。我看著大車牌上的文字,就這麼隨手一指,找了一個極南端的偏僻車站。

於是,就這樣我到了這所謂的真實,然後明天要與K一起去看比翼鳥。



「K當初為什麼會想來這裡呢?」我們一邊往山邊爬一邊聊天著。

「是阿,老實說我也快要忘記為什麼了,好像是一氣之下就來這裡了。」K說。

「因為工作嗎?」我問。

「不,只是因為自己丈夫在外頭偷腥而已。」K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阿,不好意思,我並不是故意要問的。」

「沒關係!反正我也只是找了這個藉口離開他的,也多虧了跟他離婚的贍養費,我才有辦法在這個地方開一間小小的旅社。」K說。

「K以前的丈夫是做怎麼樣的工作?」我問。

「拉保險的阿,說實在話也不有錢,不過因為他的老家還算富有,所以生活上有得到幫助。那時候我們住的地方就是他老家所有的。」K說。

我沒有回話的靜靜聽著。

「也並不是討厭他,只是到了最後感到厭煩了。夫妻這種東西其實很可怕,好像大家到最後都在等待對方先犯錯的感覺。當然這只是我的個案,還是有很多很幸福的夫妻。」K說。

「K現在是不婚主義者嗎?」我笑著問。

「恩,也不能這樣說,但我不相信框架可以將人類侷限住。我覺得只要是人,體內都還是有著古老的野性,那種東西是存在在血液裡,無法消滅的氣味。再怎麼調教良好的狗,也有突然咬人一口的時候。」K說。

「聽起來很可怕阿,人類!」我笑著回答。

「很可怕阿!我活到現在都還搞不懂這個東西。」K說。



「所以當時是怎麼會想來?」我問。

「一開始只是因為對這個村子的名字感到興趣,在買火車票的時候就這樣買了。M不是嗎?一開始來的時候。」K笑著說。

我沒有回答。

「"真實",那時候我還在期望著在這裡能獲得什麼。但生活了這麼久,依然還是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也許我太魯鈍了吧,哈哈。」K又說。

「怎麼會,我第一次見到K的時候就覺得你有一種難以解釋的溫柔感覺阿。讓人感覺很舒服,表情總是很善良。」我說著。

「謝謝。」K稍微不太好意思的跟我道謝。K的臉龐微微泛紅,害的連我自己也覺得有些害臊,於是我只好趕緊轉移話題。

「那你會想念都市的生活嗎?」我問。

「其實說這裡是鄉下地方,我也並不是沒有常去到都市裡頭,所以你說想念嗎?我還是會,有些時候就是想要吃一堆麥當勞那種垃圾食物啊!」K笑著說。

「油膩膩的薯條嗎?」我笑著說。

「還有頂瓜瓜的瓜瓜包!」K附和著我。

我們兩人都笑了起來,接著繼續往山上走著。

「M有在考慮搬到這裡住嗎?」K繼續問。

「恩‧‧‧是有在考慮,但總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我說。

「不對勁?這裡嗎?」

「阿!不是不是!這個地方是我看過最棒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希望留在這邊。」我急忙的解釋。

「那又是為什麼猶豫呢?」K問。

為什麼猶豫?

既然如此的美好,為何如此猶豫?

我不懂,這個問題連我自己都無法理解。

「哈哈,這就是問題,我也不知道阿!」我聳聳肩的笑說。

K對著我回應了微笑,接著我們兩人又開始默默的往山上爬。

這裡就像一個烏托邦一樣,如夢似幻一般的存在,但是烏托邦真的存在嗎?人們到達這裡是否真為所謂的真實?如夢一般的鄉鎮,彷彿是為了所有受傷的人所建造出來的,而我們所受的傷,真否能夠透過這裡,而消失?

「前面那顆大樹下就是地圖上的地方了。」我指著地圖對著K說。

「那顆大樹嗎?真沒想到,我過去常常經過這裡阿!」K對我笑著說。

我們一步一步的往那大樹的方向走去,山上的涼風吹著我們冷颼颼的。那顆大樹孤獨的山丘上屹立著,不論風怎麼吹,都只是搖動著自己的樹枝。

那綠油油的山丘旁什麼都沒有,除了青草之外,眼前只有一望無際的天空。那幅畫面美得讓人窒息,無法呼吸的我只能盡量將我的眼睛張得更大。

「好美,走近了看更美。」K在我的一旁說到,我沒有回應,腦海當中想不到任何的文字去形容這樣的美景。

「M!你看!」K突然指著那樹枝交雜的深處,我往K的手指方向看去,那是一隻比翼鳥。

比翼鳥的羽毛是黯淡無奇的黑色,就如同烏鴉的顏色一般代表著不祥,但他的眼神是閃著光芒的天空藍,既使在那烏漆的樹幹當中也無法不去注意。正如同那怪一的書店老人所說,他的一舉一動都彷彿身旁還有一個伴侶,築兩人大小的巢,捕食兩人份的食物,那身體是如此的優雅,在空氣中,我都能依稀的看見那另一個不存在的身影。

「好美,真的好美。」我忍不住的說,此時我轉過頭看著K,K的臉頰正流出一點一點的雨滴。

我轉過頭看向那比翼鳥,聽著風聲,還有聞著青草香。

不管身在何處,我們都無法拋棄那過去,我們必須擁抱那些回憶,還有那些曾經傷害過我們的人。美好的,痛苦的,他們不曾離去,永遠的活在我們的心中。不管是我們去過的地方,遇過的人,愛過的女人,他們都一直在,在那背著太陽而看不見的黑影。因為這個世界如此的大,大到無法去理解的地步。此刻的自己是宇宙透過不知道多少運氣將我們連在一起,我們一點力量也沒有,連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這一切可以回朔到更早以前,比第一個站立起來的人類還要早的歷史,而歷史又會將我們帶去哪裡?未來?還是現在?我現在腦海裡所響起的是一手好久好久以前所聽見的爵士鋼琴,那是我還在子宮裡頭的回憶中,充斥在我的血液裡,我的呼吸,我周遭的一切。而我感念這世界所帶給我的一切,我即世界,世界即我。再將身體與地球打碎,把一切的慾望回歸到最原始的情緒。人類所剩下的是更偉大,更無法掌握的宇宙。那宇宙存活在我們的身體裡,引力牽動著我們到遠海的另一端。只有感謝,只剩下最真誠的感謝。

「我該走了。」我說。

哭泣的K對著我微笑。

我上前擁抱了K,然後在她的耳邊說了聲謝謝。那比翼鳥在此時飛了起來,背著陽光,飛向了太陽的方向。我與K頓時間都看向了那刺眼光芒,那瞬間,好像空中的黑鳥旁出現了一對純白色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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