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29日

綁架


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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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沒為什麼,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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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公寓裡有著三個房間,是現在最流行套房組合。一個主臥室,一個客房,一個客廳,還有一間小小的廚房。房子不大,但對於一個單身男性來說已經算是非常奢華的住處了。

但那房子裡空無一物,除了基本的家具外什麼都沒有。主臥房中也只有一張床墊,其他房間更是什麼都沒擺的空在那裡。空氣中有著這個都市特有的濕氣,充斥著外頭馬路傳來永不停歇的人工噪音。

"我的天啊!這些人要把我搞瘋了!"T這麼對著空氣吶喊著。

洗車店的空壓機發出答答答的聲響,隔壁年輕人經營的修車行放著吵鬧的電子音樂。現在是接近午夜的時間,那些人仍不肯善罷甘休。

"我永遠搞不懂這些音樂,就好像那些人聾了一樣的在不知道跟誰比賽音量的大小。"T說。

無人回應。

"他們害怕黑暗,害怕面對自己,所以他們才要這麼將自我放大沉淪到那個地方。"T氣憤的說。

"哪個地方?"

T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她,接著他說"還又問嗎?當然是所有可以讓自己麻痺的世界裡啊!"

"這太偏激了。"那個人回答。

T用手甩了那女孩一個耳光。"偏激?看看他們把我搞成什麼模樣!自由才不是這麼一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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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會出現在這裡並不是沒有緣由,不,應該說那女孩會出現再這裡並不是自願性的。她被T帶到這裡來,然後像是家畜一樣的被飼養在其中的一個空房間當中。從她來到這裡到現在已經整整過了一個月,除了上廁所外,腳上的銬鍊從來沒有解開來過。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到底想要我怎麼樣?!"那女孩對著T吼著。

T沒有回答,只是冷眼看著跪臥在地上的女孩。

"你把我殺了吧!!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錢嗎?!還是想跟我上床!!"

我想要什麼?我想要從這個女孩身上得到什麼?T看了看那女孩身穿的學生制服,上面還有著當初倒在地上所沾上的泥巴痕跡。錢嗎?我想要錢嗎?還是性?想跟這女孩性交嗎?

"你想要跟我上床吧?!你這種下流的人一定滿腦子一定都想著那種窩輟的事情!你就是那種人!那種會在晚上偷偷跟蹤在女生後面的噁心男人!"女孩憤怒的對著T吼著。

T不理會的站起身走出房間。接著他到了浴室裡給自己沖了個澡。他在蓮蓬頭沖下的熱水中試著回復原本的冷靜,但混亂的思緒卻讓他暫時不得安寧。

從開始看到現在,可想而知T並沒有跟父母住在一起。他的父母親在T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過世,從小到大他都跟他的祖父母一起生活在一起。他的祖父母是在鄉下從事農務,而T從來就無法適應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十八歲的那年他考上了都市裡的高中,接著就這麼匆匆的搬離了祖父母的家裡。他對著祖母說他是都市人,這裡的世界讓他無法感到安靜。他的祖母從來也都不怎麼管束他,於是將他父母親所留下的巨額金錢給了T後,就再也沒有多說些什麼了。來到都市後沒多久T就從高中因缺課而被趕了出來,直到現在,他一直花著父母所留下的遺產過著每天無所事事的生活。他常常在夜裡思念起某種過去的回憶,但那回憶連自己都無法確認是真是假。他記得小的時候母親常常要求自己吃下自己非常討厭的蒜頭,但那是真的嗎?卻又不是那樣的肯定。

簡單來說T從來對於家這個概念並不是有著非常深刻的感受,對於他的母親也並不是非常的有印象,不過說到父親,卻有件事情記的非常清楚。

他的父親總是每天在下班之後帶著只有國小一年級的他到附近的公園兜風,父親騎著腳踏車,而T就坐在腳踏車的後座。那通往公園的路上有一條很陡很陡的斜坡,每次要往下騎的時候T總是害怕的緊緊抱住父親的腰部。雖然害怕,但他知道他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在自己的正前方等待著自己。那個人會告訴他不用害怕,什麼都不用恐懼。

"T,不要害怕,抓緊我。"T的父親總是在快要到達陡坡前這麼說著,接著T就會緊緊環抱住父親的腰部,接著隨著那陡坡快速的徜徉而去。

他那時後認為這個巨大的背影絕對不會拋棄自己,至少在父母親死亡前他是這麼堅信著。那是一片廣大堅固的高牆,永遠都在自己的面前保護著自己的安全。就算天塌下來,T只要緊緊的抱住那寬廣的腰部,那麼所有壞的事情都不會再發生。

父親在自己十歲的那年因為公司的裁員而自殺,母親接著也隨著父親的死沒過多久而去世,那兩個消失的人到現在仍就感覺像是作夢一般的不切實際,好像父母親並沒有死,只不過是離開自己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T,你是一個很勇敢的孩子。"在喪禮的會場大家都這麼對著T說著,但T一點也搞不懂,為什麼自己會被稱讚為勇敢呢?

是因為自己一滴眼淚也沒留嗎?

還是因為從今開始自己得一個人活下去?

十歲的他在那個喪禮深刻的體會到所謂的人生,在那一刻的他,心中某種牽引著世界的細線就這麼斷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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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出去買晚餐,你有特別想要吃什麼嗎?"T沖完澡走出來問著那女孩,還一邊擦拭著濕潤的頭髮。

女孩沒有說話,從來到這裡到現在她都沒有給T好臉色過。

不過這也非常的正常,誰會對綁架自己的人友善?要說起來的話,應該恨不得我現在馬上跌倒然後失血過多死亡吧?T這麼調侃著自己。

"你不說那我就隨便買了喔!肉鬆麵包也可以嗎?"T說。

"不要肉鬆麵包了!!!!"那女孩突然吼了起來。

剛被帶回來的時候,那女孩從來不說自己要吃些什麼,所以T就抱著作弄她的心態每一餐都買了便利商店的肉鬆麵包給她吃。一天三餐,每一餐全都是同一家便利商店,同一種口味的肉鬆麵包。果然到最後還是不行了嗎?T在笑了笑。

"你又不說你要吃什麼我怎麼會知道!肉鬆麵包不好嗎?有肉鬆欸!"T調侃的說。

"你這混帳東西!!"那女孩突然站起來想要衝向T,但沒跑幾步就被腳鍊鎖拉了回去。

"好好好,你別生氣!我買別的就是了!那我就出門啦!"T這麼說著一邊就走出家門。

為什麼會綁架那女孩呢?當初的自己為什麼會綁架她?

老實說T也不知道,連為什麼會興起綁架這種荒謬的想法也搞不懂。他只記得那天內心深處某種東西像是要炸裂一般的浮躁,接著他將腳踏車騎下那陡坡,雙腳不斷向是瘋狂了一般的加速。手臂處的肌肉隆起,好像那裡頭有著某種要爆裂出來的力量無出可去。T不斷的加速,不斷的加速,卻在騎下陡坡後的第一個路口時不小心撞上了這個女孩。

撞上那女孩的同時T的身體好像與思緒完全的抽離,他的身體向是慢動作一般的飛了出去。雖然並不是像電影那般極緩慢的速度飛身經過,但T確確實時的感受到世界的時間被某個巨大的手指壓的緩慢。著地的同時他與那女孩滾向同一個地方,接著回過神來就不知為何的將那女孩勒昏了。

但這裡必需要釐清一點,那所謂的回過神來並不是像小說情節那般的失神,更確切一點的說更像是在夢裡看著自己做著某件事情。

自己清楚的知道雙手正緊緊勒住那女孩的脖子,也看的見那女孩從掙扎到昏厥的表情。T並沒有感到任何的享受,這並不是那種精神病人的故事橋段。只不過是被那一直以來壓抑的東西給暫時侵佔,那手臂裡的力量介由那意外而全部沖了出來。一切歸零,暫時的將身體讓了出去的那種感覺。

走在前往便利商店路上的T回想著當時那完全釋放的感覺。

是自由嗎?

不,那不是自由。T自己這麼沉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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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女孩勒昏是一回事,但將一個人帶回家又是另一回事了。T確認那女孩已經不醒人事之後,就這麼將那女孩背起,然後一步一步的把她帶回了自己的家中。

回到家中的T將那女孩搬到其中的一個空房間,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找出了從前因為無聊所買下的腳銬鍊。那腳銬鍊是因為一個參加電視劇演出的朋友所贈與的,誰也沒料想到真有一天自己會用的上。

T在處理完所有事情後就這麼看著那女孩,那女孩的表情就像是正在做的只有她才知道的祕密美夢。那夢裡有著誰呢?一定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吧?那時的T這麼思考著。

"我回來了!我幫你買了便當!"T用著高興的語氣對著女孩說。

女孩沒有回話,但那飢餓的眼神卻一點都騙不了人。T在女孩的面前坐了下來,接著就把便當給打了開。女孩像是餓昏頭一般的搶過了便當,狼吞虎嚥的一口一口的扒著塑膠盒當中飯菜,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那便當已經全部被吃完了。

"我有這麼壞嗎?"T調侃的說。

"兩天只吃個一兩頓,你還有什麼好反駁的。"

"沒辦法阿,我也是窮光蛋阿!當初我又沒有想到養一個人會這麼花錢。"T笑著說。

"那我當初也沒有想到我會被綁架阿!"女孩兇巴巴的回嘴。

T哈哈的笑了出來,接著又拿出塑膠袋裡的布丁遞給了女孩。

女孩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T,好像某種壞事就要發生一般的眼神透露出恐懼。T將布丁硬是塞到了女孩的手上,接著又將一個小小的塑膠湯匙遞給了她。

"吃吧!"接著T就拿起剩下的自己那份吃了起來。

兩人沉默的吃著食物,暫時之間雙方都沒有再說話。女孩拿著小塑膠湯匙的模樣實在可愛,雖然表情恐懼,但在吃下第一口布丁的那一刻讓T對著那隱藏的喜悅感到好笑。

"你會殺了我嗎?"女孩一邊吃著布丁一邊發抖的問著。

"我不知道。"T毫不在意的回答,一邊夾著便當裡的醃菜一邊打開電視機的說。

"你會殺了我吧。"女孩又發抖的問。

T頭也沒回的繼續轉著電視機,接著又冷冷的回了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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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也感覺不到了。"國中的T某一天跑到了醫務室對著女老師說著。

"T,別鬧了!我知道這節是體育課你想要偷懶。"醫務老師對著T說。

"真的,老師!我真的什麼也感覺不到了。"T抓緊著老師的衣角說著。

"你在說什麼啊?什麼叫什麼也感覺不到?!"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也感覺不到了!"T幾乎快要哭了出來。

"T!你在這麼鬧下去我就要送你去訓導處了喔!回去上課!"那醫務老師兇狠的對著T吼著。

那時的自己真的是什麼也感覺不到了,從那一天那一刻開始,自己真的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一切就好像在作夢一樣,全都變得跟假的一樣,眼前走過的陌生人是假的,開過去的汽車也是假的,上課老師拿著的粉筆是假的,連自己做的木桌椅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夢裡騙人的東西。

"真的,真的全都是假的!"T在下課之後又跑到了醫務室對著那女老師說。

"T,你就真的那麼愛找我麻煩嗎?"

"我真的沒有騙人,真的全部都是假的!"T說。

"全部都是假的,那老師我也是假的囉?"

T遲疑了一下。如果照那樣來說,老師也是假的囉?也就是說這是一場巨大的陰謀,老師也是那陰謀底下的一份子。

"我也是假的嗎?T!"

如果給老師知道我看穿了那些演戲的人,那麼我會怎麼樣?

"T!你說啊!那麼我也是假的嗎?!"

如果給他們知道我看穿了這一切,那麼我會被殺死嗎?

"T!你說啊!我也是‧‧‧‧‧"

我會被殺死,就像父親被殺死一樣。他不是自殺的,因為他說過他永遠不會離開我。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父親還活著,跟母親生活在這世界的某一處,某一都市,某一個角落。我並不是被遺棄的小孩,他們只不過必須這麼做而已。

全都不是真的,這世界是由虛偽所營造出來的假像。

全都是一層一層騙人的把戲,所有人都為了隱藏這個事實而活著。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

因為只有這麼做,每個人才能如此這般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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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T這個人以一般大眾個性的歸類法來說,他應該無庸置疑的算是孤單的那一群人。他有過幾個應該算稱的上是女友的女人,沒有太多的朋友,也沒有任何的嗜好。不喜歡看電視,但對於閱讀早期俄國和歐美文學有著強大的興趣。喜歡的作家是海明威,但純粹只是因為那是他見過最男人的男人。平常沒有任何的休閒娛樂,多數的朋友都是點頭之交,要不然就是他一時興起去打工時所認識的夥伴。那些人對T來說是自己羨慕的對象,因為他們可以如此輕易的相信一個人,而自己不管怎麼努力都無法相信任何的人。他從來沒有與女人性交過,這是他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之一。雖然他那些工作時相遇的朋友沒有一個相信過他,但是這是事實,T從來沒有。

他從來沒有看過女人的陰部,從來沒有感受過那古代詩人所述說的魚水之歡,沒有經歷過所謂的失戀,也沒有遇見過讓自己感受到狂喜的女人。

原因並不清楚,但大概害怕佔去了一大半的原因。

"聽說昨天你的女朋友住在你家一晚,你們一定有那麼吧?"他的友人在工作時露出淫蕩的眼神看著T說。

"當然!"想要面子的T說著謊,但事實上那天晚上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T害怕的什麼也不敢做。

他不知道什麼是愛,什麼是深愛著一個人的感覺。他將這些感情的斷層歸咎於父母親的離開,也許就是因為這樣T從來沒有真正的相信過任何一個人。這是藉口還是某種心靈上的創傷?對於陷入這種思緒的人來說,這兩者之間並沒有太大的不同。

相信別人的下場就只有被拋棄,人生只能依靠著自己往前進行。

這是十歲的T在喪禮上得到的結論,並沒有任何的怨恨,只不過在那一瞬間自己感覺自己長大成人了。

這就是所謂的成長?

放棄就是所謂的成長?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我們都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失去著重要東西。不管自己說著多麼帥氣的話,但那些消逝的寶物,已經沒有辦法再度擁有了。

T獨自一個人騎下斜坡時這麼想著。

人只有不斷的改變自己去適應這個世界,然後在某個基準點上保持著微妙的平衡。無關悲觀與樂觀,只不過是陳述事實罷了。

"如果有一天我變的不再是我,你可以將我殺了嗎?"T問著自己。

T搖搖頭,因為他知道既使這一刻,他也不再是前一秒的自己了。

那麼要追尋什麼?

人到底在尋找些什麼?

快樂?被別人需要的價值?還是不斷累積的財富?

這一切都不是所有問題的根源,人所追尋的只不過是簡單的自由而已。

"但是那不是自由,至少任意的破壞一切並不是自由。"T對著自己說。

我知道,自由絕對不是那麼廉價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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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女孩扛回家中的那天,自己生平第一次觸碰了女性的乳房。他感到一種非常奇妙的觸感,好像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輕易的模仿這樣的東西。T將自己的身體埋進昏厥女孩的胸口,隨著那特有女性飄散出來的淡淡香味,一點一點的品嘗著那味道。那就像是宇宙,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好像自己生在這世上遺失已久的寶藏,就像母親,就像父親那寬廣的背脊。T漸漸進入夢鄉,在那一夜,他做了睽違已久的美夢。

夢裡的自己坐在一台平穩但不斷往下的腳踏車後座,前方的父親巨大的被影讓他感到安心。他們不斷的往下騎,好像那陡坡永遠不會結束一般。雖然是下坡也意識到是下坡,但一切卻是那樣的安詳。好像所有的壞事都不會發生,一切都會沒事。夢裡的T看不見前方的景色,因為父親的巨大背影把所有的恐懼完全擋住。他緊緊的抱住父親的腰間,然後在夢裡閉上了眼睛。

"你是誰!!!!"那女孩在醒來的時候對著T尖叫著。

T倉皇得爬起退了幾步,試著從睡夢中回到現實。

"啊!!!!!!!!救命啊!!!!!!!"那女孩開始尖叫了起來。

T緊張的上前用手掌烏住了那女孩的嘴,但那女孩卻在此刻狠狠的咬了T的手指一口。

"啊!!!痛死了!!!!"他忍不住的叫了出來,接著還沒意識到之後就將手背打往那女孩的臉頰。

女孩受了一記耳光後安靜了下來,接著就這麼發出了像是老鼠般的哭泣聲。T從來沒有聽過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哭過,但在那時刻那聲音卻意外的感到好聽。他將被咬傷的手指放進自己的口中,用著舌頭吸抒著有著牙痕出血的地方。T看著那女孩,就像看著從沒有看過的生物一般的看著。

"你是誰?!"那女孩一邊留著眼淚一邊害怕的問著T。

"我是綁架你的人。"那句話很自然的說了出口,就好像在問候別人一般的正常。

"綁架?"那女孩被T的坦誠嚇的魂不守舍,連語氣都變得相當混亂。

"恩,你被我綁架了。"從沒想過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在說出的同時卻意外的感到一種虛榮感。

"為什麼?"女孩疑惑的看著T,好像試圖要用著正常的邏輯理出一個頭緒。"但我不認識你。"那女孩又這麼接著說。

"恩,你不認識我。"T爽快的回答。

"我不懂。"

"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很懂。"T上前撫摸著女孩的頭髮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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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從沒有人說過,但是否在人類當中,的確仍存在的某種看不見的階級制度呢?

譬如說是不是有些人就是被歸類為上等人或次等人,或是某個神祕的組織悄悄的把笨蛋和天才從都市中分開來。

如果真有如此,那我是屬於上等的人還是次等的人呢?

如果真有著那神秘的組織,他們是用著什麼樣的格式來判斷一個人是否是天才還是笨蛋?

父母親在十歲的時候過世,學校成績並不是非常好,人際關係上並沒有非常優異,長相普通。

然後某個留著長長鬍子帶著古代魔術師尖帽的老人在上面寫著自己名字的紙張上蓋上了印章。

"次等人。"那個長鬍子的老人這麼對著一旁的書記說。

接著我們出生,降臨在這個世界上,從此之後過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生活。

但這又回歸到同一個問題。

人是為了什麼而活著的?

"哎呀,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真傷腦筋。"T對著自己說。

是阿,感覺好像不搞清楚這點就無法前進的感覺。

"但是又好像不是這麼容易,應該說如果我們這種人都可以搞的清楚,那麼為什麼還有那麼多的人在這世界上受苦呢?"T對著自己說。

所以才要綁架別人嗎?

"所以才要綁架別人。"T說。

藉由綁架別人來找尋活著的意義嗎?

"藉由綁架別人來找尋我們活在這世界上的意義。"

破壞等於重建?

"簡直就跟蓋大樓一樣。"T笑了笑的回答了自己。

在發現這一切都是虛假的時候,T更確認了所謂秘密組織存在的事實。從那天開始,他假裝與一切和諧的相處,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對任何與自己接近的人產生了極大的不信任感。這可說是必然的事實,但卻又不能這麼輕易的解釋清楚。

"T?"他那住過家中一晚的女朋友叫著他。

"嗯?"

"我們一起去坐摩天輪好不好?"女友撒嬌的對著他說。

"好阿,我最喜歡摩天輪了。"這是謊話。

"那我們現在就去,你不覺的情侶一起去坐摩天輪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嗎?"

"對阿,看著眼底下的風景,然後兩人在一起。"這也是謊話。

如果要提到摩天輪,T大概的一個浮出腦中的想法就是那些在摩天輪裡頭做愛的A片吧?如果坐上摩天輪,大概就可以跟女友親熱,這是T真實的想法。

"我很高興我們一起做了摩天輪。"女友像個小孩一樣的看著窗外的風景說著。

T配合著女友,也裝作一副感興趣的模樣依為在她身邊。接著T親吻了女友的臉頰,然後兩人在好幾呎的高空中接吻了起來。

那一天T並沒有跟女友在摩天輪上進行緊張刺激的性愛,說話加上培養氣氛的時間,指足夠兩人接吻過。T看著自己乘坐的包廂見見抵達地面,心中不知道是感到怨恨還是感到鬆了一口氣。

他的女友在下了摩天輪之後緊緊握住T的手掌,將身體依畏在T的身邊。T將自己的手臂環繞在女人的肩膀,然後兩人走往回家的路上。

T的女友在某一次他喝醉酒的夜晚離開了他,也許是因為感到疲倦了,也許是兩人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的共通點。

他還是會在某些夜晚裡想起那個女人,那是他第一個女友,生平第一次認為可以寄託自己的信任給別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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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殺了我吧!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那被綁架的女孩這麼對著T說。

T眼睛只看著電視機裡頭的政論性節目,心不在焉的思索著別的事情。

"喂!我在跟你說話啊!混帳東西!殺了我啊!"那女孩的眼眶溢出了斗大的淚珠說著。

T此刻將電視關上,反正自己也並不是真正的在觀看那些無聊的人說話。他轉過頭看著那女孩,看著那個身穿學生制服青澀的孩子。

"你是高中生嗎?"T問。

"關你什麼事情啊!"女孩怒吼著回去。

"你是高中生嗎?"T又問了一次。

女孩好像知道再怎麼掙扎也沒有用的點了點頭。

"高中的生活好玩嗎?"T問。

女孩沒有回答,只是莫名其妙的看著T。

"我一點都不記得我高中做過了什麼事情,我連我國中發生過的事情也都全部忘記了。"T說。

"你有精神病嗎?"女孩害怕的問。

T笑了笑,如果自己真的有精神病,那這個女孩問這種問題不是會惹上麻煩嗎?由其還是對綁架自己的人問這種話。

但自己有嗎?

自己有病嗎?

有嗎?

大概沒有吧?

"你會不會感覺好像一切都像在作夢一樣?"T好像突然想起什麼的問著。

女孩仍就一臉疑惑,搞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好像所有的東西都是假的,但事實上有毛病的是自己。"T又接著說。

"我跟你說一個祕密,但如果你能保證你不說出去我就不會殺了你。"T說。

女孩吞了口口水的點了點頭。

"這全都是假的,所有你看見的東西全都是假的。"T說。

"假的?"

"恩,假的。你看見的所有東西全都是假的,全都是某個人所假裝出來的。這只是一場夢,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女孩一臉茫然。

"我們活著,但事實上卻並不是真的活著。這樣說你懂嗎?"T問。

女孩搖搖頭。

"恩,我想想怎麼解釋好。阿,應該說事實上我們都被一個巨大的陰謀給欺騙了。那些我們所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全都不是真的,恩,當然也有些是真的,但大部分都是假的。"T說。

"你在說些什麼鬼話啊!"

"譬如說人活著是為了要追求穩定,因為穩定所以才能感到安全。但是那安全是誰給予我們的?那些陰謀裡的人想出了一些手段來來讓我們變的無聊,所有有了金錢的價值阿,或是股票之類的那種東西。"T此時停下來喘了口氣。

"所以我想人應該要追求的東西應該是類似自由那樣概念性的東西,但到底什麼是自由?"T問。

女孩沉默。

"自由絕對不是任意要做什麼就做什麼那種愚蠢的東西,跟那些大半夜還在路邊放著吵鬧音樂的臭小子所做出的事情完全不同。"

"所有的一切都太容易了,得到的太簡單了,所以我們忘記了本來那概念有多麼的寶貴。但是這是那些陰謀想要我們成為的模樣,於是想要追尋自由的人不得不順從多數人做出的決定,因為到最後如果連活都活不下去的人是沒有能力或權力去追尋自由的。"

"所以你認為綁架我就是自由?"女孩一臉不可置信的問著。

"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做,老實說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接下來我要把你怎麼樣。當下的我在那麼多年之後重新感受到了某種東西,某種活生生的東西,那是我喪失已久的寶物。"T回答。

"但你也不能就這樣綁架我啊!"女孩有點生氣的說著。

"恩,我想你說的對,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因為自己而去改變別人。"T遲疑了一下。"你覺得我要殺了你嗎?"T突然這麼問著。

女孩突然眼神變的恐懼。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女孩發抖的問著。

T突然站了起來走向她,腦中異常的冷靜。他看見了自己正在那陡坡的最上方,腳上踏著父親那台腳踏車。T感受到了微風陣陣的吹撫著自己的臉頰,然後他將眼睛閉上,靜靜的讓那風吹亂自己的頭髮。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女孩不斷的退後,腳上的腳鍊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音。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微微的發抖,手握著的龍頭把手發出些許的體溫。他感到自己與所有的一切融和再一起,與那腳踏車,與那陡坡,與那世界。此刻他發現自己正處於宇宙,那是完全的自由,毫無拘束的裸體。

"不要!不要!!!"女孩慘叫著,一邊有著僅有的力氣阻擋著T的拳頭。

鮮血把整個空蕩的房間染紅,從屋內的四角,女孩的學生制服,然後到了T的臉龐上。

T看見了父親的背影正在陡坡底下朝著自己揮手,他快步往下騎,拼了命的想要趕上他。

"啊!!!!"

"啊!!!!!!!"

T從腳踏車上飛了出去,接著自己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從空中飄向父親的方向。T伸開雙手朝向父親,接著那個背影轉過身緊緊的抱住了T。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T在那身體的懷裡哭泣著。

那陰影沒有回話,只是將巨大的手掌撫摸著T的頭髮。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開我!"T不斷的哭泣,拳頭像是抽離一般的不斷砸像女孩的臉頰。女孩不再尖叫,她已經沒有任何的力氣吼叫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T抬起頭望向那反光的地方,他看見了夢裡的父親對著自己微笑著,那是熟悉的微笑,自己失去已久的寶物。

父親用著手指擦去T的眼淚,接著又無言的微笑。

別怕,別怕,一切都會沒事的。心中的聲音這麼對著T說。

別怕!別怕!獨自一個人在夜晚裡哭泣也沒有什麼關係。

別怕!別怕!所有壞事都會過去的。

別怕!別怕!只要活著就一定會有好事發生。

T緩緩的閉上眼睛陷入了無止境的休眠,倒臥在那慾望的血海裡頭,倒臥在那所有的妄想當中。"別怕,別怕,一切都會沒事的。"T對著自己這麼說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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