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1日

"GEGEGE"-11

GEGEGE11

腦海中除了那詭異的笑容外,A這幾天根本就只能說是魂不守舍的勉強著自己的工作。無心與客人交談,連平常熟識的常客都察覺出A的不對勁。一旁的U對於整天這樣的A感到奇怪,不過依然還是一臉沒事的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A並沒有對U感到任何的怨恨,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她從來不會去怨恨任何的人,但卻不是因為抱著某種崇高的心態。自己比任何的人都還要卑微,因為如此,這樣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怨恨任何的人?自己的反常全都因歸於那個奇怪的男人,跟U一點關係都沒有。而那習慣於將自己所有的痛苦都埋藏在心裡的A,對於自己的過往與現在,一點都沒有辦法去面對。

"A,你到底怎麼了?"U趁著休息的時間在休息室問著她。A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失常,畢竟連自己疑惑的地方都實在搞不太清楚。

如果要說,應該說那個怪異的男子讓某部分自己不想看見的A又出現在心中。但這並不是那個男人的錯誤,而是那秘密已經大到在自己發現時無法輕易解決的地步了。那個叫D的男子好像是某種深藏在過去的東西,那記憶模模糊糊的,一點也想不起來在何時或何處與那個人相遇過。那雙眼睛,那種說話的語氣,那個奇妙的舉動,全都讓A回想起從前從前那個自己沒有見過的男人,那個男人就像是科大樹一般的沉穩,卻又同時帶有著某種躁怒的淺在意識。那個他是自己這輩子遇見最恐怖的事情,雖然從未見過面,但那血紅色的雙眼卻像是鬼魂一般在每夜糾纏著自己。那並不只是夢,而是某種經過幻化的現實。那模糊的世界已經變成了深刻的記憶,進而取代了原本根本無法回想起的經過。這一切都會怪罪於自己,是自己將那罪惡釋放出來的。

母親與繼父的模樣此刻的A依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蒼白沾滿血跡的臉龐還有毫無生氣的眼球全都歷歷在目。那紅色的男人就像是在黑夜裡的紳士,手持著那含有巨大力量,將A從那黑夜中解救出來。

那是夢?而或是現實?

是妄想?還是回憶?

但當妄想的事件深刻烙印在人們的腦海當中時,是不是夢境也能成為真實的一部分呢?如果我們所認為的生活其實是存在於夢中,是不是當我們醒來時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不,只是很奇怪而已。"A打斷了自己的思緒回答了U。

U一臉奇怪的看著A,接著又問"奇怪?"

"恩,很奇怪。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很可怕,但是又很溫柔。好像‧‧‧‧"

"好像?"

"好像在作夢一樣‧‧‧‧"A若有所思的說著。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U不耐煩的問。

"我逃走的那個時候,你不是轉身走回餐廳裡嗎?"A說。

U點點頭。

"你轉身的瞬間,我看見了一直跟我講話的男人正對著我笑著。"

"笑?"

"恩,就那樣看著我笑著。"

U鬆了一口氣"你會不會是想的太多了?那個男人搞不好只是很喜歡你而以吧?"

"不,不是那種笑,是一種很奇怪很詭異的笑容。我從前好像在哪裡也看過。"A說。

紅色的男人。

"你認識他?"U問。

A苦笑了笑。"就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才會這麼困擾阿。"

"搞不懂你,算了!我們去抽支菸吧!"U接著就拉著A到外頭抽菸,兩人在互相點燃手中香菸後又對談了起來。

"這樣正好阿。"U吐了口菸起頭說。

"正好?"

"恩,我的朋友說那個男人一直很想要在見你一面,而且我已經打聽到那個男人的底細了,雖然不是非常肯定,但是他確確實實是個有錢人喔。"U說。

有錢人?企業二代?那個叫D的男人?那個臨走前的笑容又再度浮現在A的腦海當中。

"而且我朋友說他沒有女朋友,平常都是一個人上班下班的,就是因為這樣,我朋友才會拉他來聯誼。也不跟同事去花天酒地,也從沒看過他花費在某種特定的東西上。總之是個很節儉的好男人,因為這樣,聽說他的存款已經有好幾百萬。"U說。

"百萬!?"A露出吃驚的表情。

U奸詐的笑了笑。"怎麼?看到肥羊口水都流出來了嗎?"

A一臉不好意思的收起那張大的嘴巴,百萬?如果能從他的身上騙到十分之一的錢,自己就能馬上離開這裡了。加上那個喜歡自己的政治人物,也許能在臨走之前幹上最後一票。也許自己可以搬到法國,A一直很想到法國看看。搞不好能夠認識到一個自己真正愛戀的男人,兩人能夠最後浪漫的結婚。

"那天我們結束聯誼後,他就把我拉到旁邊一直問你的事情。問了一大推喔!我真的沒有誇張!搞得好像我才是陪襯你的一樣。當然我也是騙的他團團轉,說我們是在某家小公司當職員,薪水不好之類的。我還提到你好像在外頭因為家裡有負債,所以生活也過得很辛苦。我都幫你鋪好路了,你就只好施展你平常用的那套就好了。"U奸笑的說。

雖然搞不懂為何U要這麼幫忙自己,但U在這方面的確是固中老手。A也並不是沒有騙過別的男人錢,但比起U,她更是把那些被騙的男人表情當做戰利品一樣的看待。自己的目的非常清楚,就是要錢。而U卻好像是在玩遊戲一般的在男人間打轉。雖然是騙錢,但A仍舊會為那些男人保留一些退路。但U不同,她是覺覺對對要把那些男人置於死地。而這樣的記錄,也讓A不由得懷疑起U如此幫忙自己的心態。

"但是那個男人是個奇怪的人,他看著我的眼神還有對我的舉止,全都讓我感覺到渾身不舒服。"

"拜託!你又要錢又要一個好男人!天底下拿有這種好事情啊?!"U不削的說到。

這句話倒是誠懇的實在。

"這樣說也沒有錯啦‧‧‧‧"A支支嗚嗚的回答。

D,這是那個男人的名字。那低沉又冷靜的聲音彷彿又回到A的耳邊,低鳴著某種無人知曉的秘密。A瞬間猶豫了起來,兩個影像似乎在同時重疊了起來。

"A!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做事情畏畏縮縮的,遇到問題又猶豫不決。你是運氣好遇見我這個朋友,我看要是有點居心的人隨隨便便都能吃定你。"U說著,接著把手上的菸蒂彈向黑暗的深處。

"你還不是抓著我的把柄不放?"A語氣稍稍強硬的說了出口。

U轉過頭看了看A,一臉有趣的模樣。接著她微微的笑了起來說"你還在生氣我威脅你和Y的事情嗎?我才不在乎你跟Y搞什麼玩意兒,我只不過想要你跟我一起去聯誼而已。"

"什麼跟什麼啊?"A翻了翻白眼說。

"誰叫Y都對我不理不睬,我是U欸!"U大笑了起來,接著A也笑了起來。

那笑聲中帶著某種疑慮,腦海中A又回想起了那天U那張恐怖的嘴臉。那種完全必須順從,一點異議也不得有的表情。這一切都是為了要自己與她去聯誼?到底為什麼參與這個聯誼對U來說如此的重要?難到真的只是自大的心作祟?A無法明白,她從來都不明白U這個人真正心中的想法。雖然她是個常常想著一些膚淺詭計的女人,但大部分的時候U幾乎都是完全照著自己的本能來做事情的。也許真的並沒有那麼複雜,U只不過是個從小被這個世界寵壞的小女孩罷了。

"所以呢?你有興趣嗎?百萬黃金單身漢喔!還是你怕Y會生氣?"

其他幾個小姐也在這個時候走了出來抽菸,A趕緊做出了一個小聲的手勢。幾個小姐走到了旁邊也點起了香菸,A和U刻意的與她們保持了距離。

"才不是勒,我才不怕他生氣。U,你真的誤會了,雖然我們好像有在交往,但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互相交往的感覺。好像‧‧‧‧"A抬起頭思考了起來。

"阿,就好像兩個只是因為寂寞所以才硬是碰再一起的男女。"

"诶?怎麼搞的你?我會跟Y說喔!"U嘲弄著A。

如果U說了,Y大概也一點都不會在乎吧?唯一在乎的只有自己是否會因為與自己交往而在這條後街失去多年努力得來的地位而已。A害怕的並不是失去Y,而是失去Y後他對自己做出的事情。

"你不要亂講話啦!"A苦笑的說到。

要是人可以單單純純的活著,那會是多麼快樂的事情?為什麼人們要追求著幸福呢?而人所一直在追逐的幸福又是什麼?

如果在一開始就以追逐的姿態而生活著每一天,那麼這樣的想法不是錯誤的嗎?幸福與快樂是存在在連肉眼也看不見的地方,一昧的追求著那些實質上能得到的東西只會讓自己距離的越來越遠而已。自己就是因為深刻的了解著這點,所以才會想勁辦法的讓自己脫離這個地方。這條後巷本身就代表著某種扭曲的慾望,所有在這裡的不管是客人還是小姐都不斷追逐著膚淺虛榮的目的。那並不是A想要的,現在的A只想要普普通通的過著每一天。人不應該想著要如何得到幸福,而應該想著要如何讓每一刻每一秒的自己感到滿足就夠了。不過這並不代表A就不是那樣的膚淺,只不過在追逐了好幾年後,終於發現了那遙不可及的夢想是多麼的愚蠢。手上的東西只會越來越少,與時間對抗的人們是永遠贏不了的。不管是多麼虛榮的夢想總有一天都會凋零,到頭來人只會孤孤單單的面對無法逃出黑暗的自己罷了。

看落得此下場的自己,A此刻是連笑也笑不出來了。

自己在用著自己從這裡學到的所有方法來脫離這個地方,而就算是出賣那廉價的靈魂,那也不過是一點小小的犧牲罷了。不管別人怎麼說自己,不管別人再也怎麼貶低自己的那種生存方式,那都是A繳勁腦汁所想出的最好辦法。如果能夠有任何的選擇,又有誰喜歡這樣過著生活呢?誰都想要衣食無缺的悠閒過日子,但這世界就不是以那樣的模式存在的阿。所謂的現代人就是必須去遵守那樣痛苦的規則,必須有錢,有房子,然後結婚生子。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假像,但實際上,活的越久,那樣的假像就越是在自己的眼中顯得可笑。手掌裡握有的金錢才是一切,就算失去所謂的靈魂又算什麼。我們都拼了命的想要用自己的方是活著,而光是如此,人們就已經感到精疲力勁了。要是自己沒有在一開始在這裡從事這樣的工作,或是說在最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做出那樣的事情,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但思考著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懊悔著過去又有什麼幫助呢?眼前的現實一點一點的逼近,而不將自己的背脊強硬起來,又怎麼能抵擋得住那不斷沖打著自己身體的洪流?

既使被討厭,人也得活下去。

既使被看扁,人也得想辦法吃飯。

房租,水電,生活費,這一切用金錢所堆積出來的社會,在這之後,才是我們能夠享有的選擇。只有活著才能繼續下去,這是A心中強烈又不可動搖的信念。

當自己又回到那永遠昏暗的酒店當中時,那種強打起來的精神又回到了A的心中。桌面上的酒永遠喝不完,廉價玻璃盤上的水果與炸物像是從地面上生長出來一般的神奇。毫無盡頭的貪婪,這個世代再也不用瞭解食物到底是從何而來。我們看見的是包裹在精美保鮮袋的切片牛肉,還有一罐罐密封在真空鐵罐裡的玉米粒。超級市場就是這個世代的黃昏市集,一罐罐有著美麗包裝的外皮是我們選擇食物的動機。柳丁汁不再是一顆圓形柳橙而製作而成,而是在工廠用著某種極度機械化的機器所製造出來的,接著行銷公司用著厚紙隔成小長方形,上面寫著某種華而不實的廉價文字。我們所苦惱的是更膚淺,更輕易,更巨大的牢籠,一種連上一個世代都無法理解的問題。於是現代人把自己鎖在那既定的城堡當中,再也不願意讓那些秘密輕易的被任何人看見。

一點都不想再待在這裡,現在的自己只想飛到無人的外太空中隨著無重力的空間四處飄流著。

如果可以她想要就這麼死去,也許在埋藏自己屍體的泥土裡開出一朵美麗的花束。

閉上眼睛仍舊無法得到寧靜,我們需要更強,更大的東西來刺激我們被麻痺的感知能力。

"A,你過來一下。"U突然走過A的那桌小聲的對著她說。

A雖然一臉狐疑,但還是跟客人道歉後跟著U的屁股後面走出了室內。她看著一臉古怪的U,一點也搞不清楚到底她的葫蘆裡又再賣著什麼藥。

"我有一個好消息。"U興奮的說。

A仍舊一點都搞不清楚怎麼回事。

"我幫你約了那個男人等一下見面。"U奸詐的笑著。

"等一下?!"A驚訝的叫了出來。

"對阿,那個男人馬上就答應了。"

"今天?!"

"對啊!搞不好今天就可以搞定了。"U說。

"U!我不想再跟他碰面了!"A抱怨的說到。

"唉喲!A!你真的是很愛裝模作樣的人欸!明明就一副想要賺上一筆的模樣,現在又裝的什麼都不知道樣子!我又不是那些客人,不用跟我來這套啦!"

"不是!那個男人真的讓我感覺很不舒服啊!"A有些生氣的說著。

"又不是要結婚!只是碰個面,然後為之後鋪路而以啊!先把關係搞定,然後再來一次大的。把他騙到旅館之後再找Y出現,我們不是每次都是這樣搞。"

A無話可說,但仍舊對U的擅作主張而感到生氣。

"但這還是‧‧‧‧"

"拜託!我只不過是推你一把而已!你別那樣看著我好不好!"這次換U稍稍的感到不悅。她一點都搞不懂這個女人到底想要什麼,為什麼這麼心急著要幫自己還債呢?A不相信U是自己的朋友,就跟不相信Y與自己之間有著任何超出正常的感情一般。所謂的人與人之間本來就並不是那樣單純,沒有任何的道理,就是沒有這種好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反正我已經約了!等一下下班我和你一起去。"

"等等!"A叫住準備轉身離開的U。"那個男人要來這裡?"

"當然不是!你傻了你!我們是辦公室的小職員你忘了嗎?當然是到別的地方!我說我們剛好在前巷那裡逛街,所以才有時間可以跟他碰個面。但他也真是奇怪,想也不想的就馬上答應。A,我覺得這個男人真的是蠢到可以。"U說。

詭異的笑容又再度浮現,A忽然間有一種喘不過氣的來感覺。

"總之我們下班一起去吧!就先這樣決定了!"U說著也不管A的又走回了酒店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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