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13日

"GEGEGE"-1

GEGEGE1

建築外的霓虹燈站滿了整條小巷裡,在夜中一閃一閃著告知的某種黑暗的來臨。夜裡的風難得吹的強勁,頓時間A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記得現在已經是接近夏天的時刻,轉眼間也到了六月的尾巴。

強風把地面的灰塵吹著到處都是,雖然那是肉眼無法看見的東西,但A卻清楚的能夠感覺到那種沉重的灰色塵埃沾染在每一個路過的酒客身上。A深深吸了一口香菸,接著像是鯨魚浮出水面一般的吐出濃濃的白霧,當然那白霧在瞬間就被那晚風吹的不見蹤跡,隨著這骯髒的後巷到達另一個可能連自己也無法想像的地方。

那裏會是哪裡?A獨自試想了想。

大概會是每個人回憶中不想再想起的內心深處吧?

身著的亮片洋裝緩緩的發出某種人類聽不見的聲音,預告著一個沉重的未來,一個連A也無法去思考的世界。

"A,有個客人找你喔!"U從後門像是突然一般的竄了出來,看她的表情大概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A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並沒有立刻的回話,也許她還沉浸在那某種莫名的感傷當中。

"A?"U又叫喚了A一次,這次A才轉過頭看著她。

A在瞬間露出了形式上的微笑,那是經過長期訓練所得到的技能,那種微笑不帶有任何的感情,只不過像是易容術一般的將自己外在的氣氛改變,好比變色龍將自己的身體轉化成與周遭相同的顏色,進而躲避那些趁著自己虛弱而攻擊的獵食者。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功夫,只要待在這條後巷一陣子,不,甚至應該說生存在現今世界所必須具備的本能。

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

如此而已。

"我抽完香菸就進去,今天晚上喝得好像有點多了。"A隨意找了個藉口的說到。

"就是說阿,明明是禮拜一,怎麼搞得這麼多的人。大家都不用上班了嗎?全都跑到後巷裡來尋花問柳的。"U縮著身子也走了出來。A掏出小皮包中的香菸,遞給了U一支。

U接近A將香菸點了起來,她的身上有著一種濃濃酒味和香菸還有長期日夜顛倒和廉價香水混和在一起的奇妙味道。很難去形容那種氣味,不過在這種地方上班的小姐身上每個人都有。就好像一種特定的符號,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祕密一般。

"對啊!我也不知道怎麼搞得,而且你有發現今天來的人特別毛手毛腳嗎?"A假裝氣憤的附和著。

"對對對!雖然這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來的那些臭男人就是特別的好色,你記得那個坐在一桌的那個戴眼鏡的中年人嗎?"

A想了一下,接著點點頭。

"他最誇張!才剛進門就說要帶我出去了。有沒有這麼急啊!"U和A笑了起來,兩人壓根忘了裡頭還有滿桌的客人在等著她們。

"真是搞不懂現代的人,都不知道在急些什麼,好像變成機器一樣,插入,射精,付錢,走人。有時候看著那些人壓在你身上的樣子好奇怪,也不知道他們在享受還是在折磨自己,雖然身體互相流著汗,但是卻好像離的十萬八千里遠一樣。而且你有沒有發現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

"什麼?"A問。

"就是他們都進去不到兩分鐘就結束了。"話一說完U和A又大笑了起來。

至少他們很快就結束了,A心中其實是這麼想著的。雖然很討厭那些人對自己身體所做的事情,但畢竟是工作,沒有資格也沒有任何理由去抱怨,人要活在這世界上就是得要與這世界做出交換,經由這種交換來換取自己生存的權利。也不知道這是從何開始的,但大概一直以來就是如此吧?而從前那種模糊的價值取決於最原始的力量,力量強大的人就能存活下來,光就這點,從古至今完全沒有改變過。只不過現在我們將一切更加的數據化,簡單化,所有的東西都回歸到以金錢來做為衡量的基準。也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不過人的確因此而失去了心中某種重要的東西。

"U,你有想過要這樣多久嗎?"A難得露出那種低落的表情,也許是因為這淒涼的光景,而又或是那吹起的灰塵確確實實的蒙住了那A不想面對的問題。U一臉尷尬的不知道怎麼辦,也對,一般人對於這種事情多半不太會去討論。既使去討論了,也無法得到幫助,畢竟到頭來,人還是得靠自己去一步一步解決問題。這麼想的A於是又改變了自己與周圍的顏色,別給別人添麻煩,A自己這麼想著。

"也不是那麼沉重的話題拉,只不過是想問問而已。我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應該說,自己能夠要什麼也不知道。不過這樣輕輕鬆鬆的就可以賺錢,好像也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對吧?!"

U又吸了一口香菸,A一邊說一邊看著U的表情,確實感覺上輕鬆了不少。

"我不是那種會去想未來的人,不過也都二十五歲了,難免也會想想自己是不是該結婚生子之類的,但隨即又會對自己這種想法感到可笑。誰要取一個酒店小姐阿?那陰道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進出過了!"U開著玩笑的說。

A尷尬的配了著笑聲,一時之間也找不到適當的回話。

"不過A,你不用擔心。人就是這樣,一定會找到辦法活下去的。不管過去是多麼的不堪或者不能見人,人就是這麼厚臉皮!不管曾經做出過多可怕的壞事,大家也都能裝作沒有事情發生的繼續活下去。我覺得這就是現代人喔!"U不知道是褒還是貶的說出了這般宣言。

不管做出過多可怕的事情也都能裝作沒事的繼續活著。這句話真是有道理。

自己不就是如此?過去的自己曾對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做出那樣的事情,現在的自己不也厚著臉皮活到現在。也許對於善惡的模糊化,就是現代人與過去不同的基準。

"只要有這個什麼都不怕了。"U開玩笑的做出了錢的手勢,接著兩人又笑成一團。

如果說A是隻能夠看清別人臉色與環境進而做出適當表情與行為的變色龍,那麼對於U這個人可說是完完全全的與A相反。

也不知那是天生的本能而或是後天所改改變的,U這個人身體上完完全全就散發著一種誘惑的氣味。A是改變自己來配合別人,而U是強迫著別人改變到與自己同步調的情況,光是A,就常常被她牽著鼻子走。

"別想那麼多了!酒一喝下肚子,明天又是新的一天。"U這麼對著A笑著打氣。

兩人對這間酒店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紅牌,大多數的客人也都常常指定要點A或者是U。不過既使這兩人的關係好似情同手足一般,但A其實知道自己在U的眼裡根本就是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就好像西洋棋裡頭的士兵,就算被先滅也不會感到一絲絲的悲傷。當然深知這點的A也利用了自己的本領將自己的顏色盡量配合她,A這個人本來就對這世間的一切沒有任何的企圖心或是野心。要是U想要成為第一名那就讓她去吧,自己只要能夠維持現狀就足夠了。

"到底要休息多久?菸抽完了就進來了吧!"半開的門傳來媽媽桑催促的叫聲,A和U互看了一眼,彼此對互相笑了笑。

於是兩人走進屋子後方的化妝室裡整理著各自的容貌,要讓客人喜歡自己,那就得要將自己的外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如果運氣好,還有機會能夠得到多一些的小費。最終的目標就是要成為那些男人心目中最理想的女人,只要一成功,那男人就完全屬於自己的了。不管是包養或者定期給自己零用錢,說穿了,男人就是如此喜歡虛張聲勢的動物。

"不如我們下一次一起去聯誼吧!"U這時忽然這麼對著一旁的A說。

聯誼?那是自己從沒想過的事情。

"你不是在也想自己之後該怎麼辦?你的年紀也該好好去思考這件事情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A你比我大三歲吧?"U這麼問著。

A點點頭,心中稍稍閃過一絲不快。

"就是說啊!都二十八歲了,也不能再繼續待在這種酒店工作多久了不是嗎?還不如找一個男人嫁掉,然後舒舒服服的過著正常的生活。"U語中帶刺的說著。不過這就是U,說出來的話有百分之九十都多半是這種類型。

這也是U這種人非常典型的特色,自以為是的常常說出一些不經大腦的言論。總是以為自己很聰明,將自己的企圖隱藏的很好,不過就算在一般人的眼中,她們都是個城府深卻又不懂掩飾的笨蛋。A常常在想,如果老天沒有給她這一身的美貌和那種無法抗拒的氣質,她大概會是那種在公司完全被討厭或事在學校被欺負的人吧?果然還是外在才是一切阿,就跟那些說著金錢買不到快樂的那些人一樣偽善。

"可是我們去聯誼?會不會不太好?況且會來跟我們這種人聯誼的男人不都腦子裡只想著那種事情嗎?"

"你怕什麼啊!就跟在這裡上班一樣啊!你就繼續裝出那種表情一定OK的啦!如果那些傢伙真要幹嘛,把Y找來不就得了!"U說。

雖然A早已習慣U這種說話方式,但每每聽見還是覺得有些不高興,自己有自己生存的方式,這點A還是對自己有些把握。自己也是因為如此,才能夠活到此刻的不是?但反嘴這種行為本來就不是A的強項,所以每次她也只能默默的接著那悶棍。

"要是Y出面,事情不就變得很麻煩?況且我們也不能讓店裡的人知道不是嗎?要是被知道自己在外面偷偷的接客,媽媽桑一定會把我們整死。"A說。

"你到現在還說這種話,我們兩人不就因為Y在外面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搞過。援助交際這種事情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就跟吃飯一樣吧?!況且你擔心什麼!那些來聯誼的人都是一些沒見過真正黑道的人,Y一出面,一定會把他們嚇個半死。偷偷跟你說,其實之前我就有遇過這種人,還因為Y從那個人身上拿到不少封口費。那種正常的人大多遇見這種事情都想息事寧人,一聽見能用錢來解決,多半都會乖乖的付帳。"

的確如此,一般正常的人通常都不知道所謂的黑道人士是怎麼樣。大多都是過著普通生活偶而發發春夢的那種人吧?換句話說,那些人大概也沒有那種膽量去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更何況Y那種一臉就是兇神惡煞的人出現,光一個眼神大概就能把那些所謂的"正常"人給嚇死了。

"好不好!我挑的聯誼也很讓你期待吧!有錢賺又有免費的飯吃,加上還有Y保護我們,這你總該誇獎我一下吧!"U絲毫不看別人眼色的將A逼到死角的問著。

老實說在這條後巷工作本來就會遇見各式各樣的人,不管是死纏爛打的傢伙,喝了酒不付帳或是有著"太奇特"性癖好的傢伙,只要有Y這個人出面介入的事情,目前還沒有解決不了的。

當然雖然Y也並不是什麼在黑道裡有份量的人物,但對於恐嚇取財這方面卻很在行。加上在這條後巷了這麼久,不管在黑道或是白道,認識的人面也很廣。認識的人廣,能夠處理這方面事情的資源也很充足,做起事情來也能夠得心應手。不過這都不是A所考量的,其實她壓根根本就不想參加什麼聯誼這種事情。在酒店上班,與客人從事性行為對A來說都只是工作,是一種生存的手段,工作結束時A就只想自己一個人待在家中什麼事情也不做,就好像把那些風塵臭味洗去的儀式一般。

"我看我還是不去了,我真的很不喜歡那種事情。"A這麼說。

"別這樣,A!我都跟他們說我會帶一個朋友去了!"U這時拉著A的手說,露出一臉奇妙又無法說不的表情。這就是U的本領,每當她露出這樣的表情,沒有一個人可以拒絕的了她的。這樣的事情,對A也不例外。

什麼辦法也沒有的A只好又裝出被說服的樣子,其實心中早就已經氣得直跺腳。但是她並不想得罪任何的人,何況與U還得每天見面。

"好吧,那麼你可要保證絕對不會怎麼樣喔!"A這麼假裝的裝出微笑的說。

U露出一臉得逞的模樣,然後開心的看著A。"當然,我跟你說我的眼光絕對不會錯,我挑的那些人都是些上班族有錢人,錢都多到沒有地方可以花。我們兩個人聯手,一定可以好好敲他們一筆。"

"那我們可真的要好好的練習一下,搞不好還可以找到我們的真命天子!"A附和的說到,當然這句話完全是謊話。

U開心的笑了起來"那我們明天一起請假,然後去逛逛街,買些性感一點的衣服。到時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讓那些人大吃一驚。"U說。

"大吃一驚?"

U又露出詭異的笑容,接著她說"對阿,我是跟他們說我們也是辦公室女郎,所以當然要穿得像那些土包子一點。"

A雖然常常說謊,但她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幫助別人保護秘密。也不是因為自己無法保守秘密,而是因為對於因為別人而自己必須添增的負擔而感到厭煩。秘密的本質不就是無法說出的事情嗎?為何還要說出口來把別人拉到與自己同一陣線?但現在的她當然一點辦法也沒有的只能露出一臉為難的樣子,對於U這個人,一切所能想到的邏輯,基本上沒有一個能夠套入的。

"你別這個臉嘛!又不會被發現。我們就去吃頓免費的晚餐,然後認識幾個有錢途的年輕人,就這樣而已。有興趣就多賺點錢,沒興趣至少拍拍屁股也能走人。身分是什麼,他們根本也都不會去問。"U說。

哎呀,好麻煩阿!A打從心底的這麼覺得。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這麼樣的複雜呢?

"好啦!就這麼決定了!今天就好好噱那些來店裡的笨蛋一筆吧!"U用力的拍了拍A的背,也不等A回答就自己先從前房的小門進入店裡。門打開的同時傳來每晚熟悉的喧鬧聲,A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要自己振作一點。

不管自己喜不喜歡也得做,自己所引以為傲的只剩下這個說不上才能的耐力。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那濃妝豔抹之下的五官一點也都不漂亮。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已經算是很不錯了。這樣醜陋的自己居然還貴為某間小酒店的紅牌,想到這點,A就越是無法讓自己在這種時候輕易的放棄。

又拿起腮紅將兩頰的臉蛋拍得更美麗一點,要活下去就只能這麼繼續如此。沒有人喜歡那個醜陋又悲傷的自己,大家所喜歡的事那個在酒店裡周旋在每個男人身邊的A。

A站了起來,在旁邊的連身鏡子前又好好的整理了一次自己的儀容。很不錯,至少看起來有那麼一點架勢。A將裙襬拉高了一些,然後轉過身細心的檢查和調整身體上每一個小細節。衣物上的毛削必須完全的清除,不夠纖細的小腿就穿上黑色吊帶襪來修飾,表情要演的既和善又性感,但眼神中又要帶著一絲絲的曖昧。裙襬是不是不夠低?是不是要在拉高一些?又把頭髮重新梳整了一次,然後將胸前禮服的鈕扣多打開一個釦子。豐滿的乳房頓時好像被解放一般的稍微動了一下,兩乳之間的那線條露出了誘人的深溝。A滿意的在鏡子面前點點頭,接著就這麼走往那通往店裡的小門方向。

"A!等你好久了!"某個禿了頭的中年男子對著A親暱的叫著,那男子的身旁早已坐滿了負責氈酒的年輕小姐。那些年輕小姐識相移開位置給A,在那男子的旁邊空了一個位置。

"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喔,最近怎麼都沒有來找我?"A一屁股坐下就勾住了那禿頭男人的手軸,刻意的將豐滿的胸部擠壓在那男人身上。

"最近公司比較忙阿,不過我也是一找到時間就想要來找你。沒有你我可是活不下去阿!"禿頭男人曖昧的這樣回答著。

"怎麼那麼說呢?我一直都在這裡等您阿!你沒來我還覺得好寂寞呢。"A嬌媚的說,一邊示意身旁的年輕小姐們去多拿一些酒菜。

"那等一下我帶妳出去玩吧?好久沒跟A那個了。"禿頭男人露出淫蕩的表情,偷偷小聲的對著A說。

一般來店裡想要與A發生關係的客人基本上是不行的,但是A想要盡可能的賺錢,加上有Y這個算是半保鑣的馬伕,所以A和U等於是偷偷瞞著店裡的媽媽桑在外頭擅自的接客。這種客人多半都算是有錢人,給起小費一點也不玟薔。加上因為是偷偷來的,一方面A也可以自己判斷選擇想要發生關係的客人,二方面也能讓客人對自己與A的關係感到特別。不過對A來說,所有與自己發生關係的男人都一樣,目的也很清楚,只不過是為了錢而已。因為目的清楚,所以做出判斷的時間就相對的縮小。也許很殘酷,但對於沒錢的男人A是會一腳狠狠的踹開來。

"不行啦,你老婆沒關係嗎?又給我那麼多零用錢不會被發現嗎?"A撒嬌的說。

"沒關係,沒關係!我自己還有一些私房錢,你最近又缺錢了啊?"禿頭的男人問著。

"錢這種東西怎是不夠用的吧?加上自己最近看上了一個皮包,想要想辦法買下來。"

"皮包?別怕!我買給你,零用錢也多給你一點。不過你可要好好招待我一下阿。"

"哎呀,別這麼說,就算你不買給我我也會好好招待你的嘛!誰叫你是我的貴人阿。"A一邊笑著一邊幫著那男子倒酒,那熟練的動作和言語早就已經像是機械化一般的習慣了。

"我好喜歡你喔,A。要是妳是我老婆就好了。"禿頭男子早已喝得有些醉意,來這種地方的男人一喝醉手腳就會開始不安分,不過這對A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我也最喜歡你了啊!但是您有老婆嘛,我不想要破壞任何人的家庭阿。"A一邊說完一邊又夾了一口水果餵給男人吃,身旁的小姐這時送來了多點的香檳酒,還有一些油炸的美式下酒菜。

"來,我們多喝一點。今天一定要玩得盡興阿!"A這麼說著,又接著幫男子倒滿酒杯。

只要將男人餵的九分醉意,等等在床上的時間就相對的縮短,這是A工作這麼多年來的經驗。光是靠著這條公式,A不知道幫自己省去了多少麻煩。

此刻時間接近了凌晨,店內的氣氛也漸漸吵鬧了起來。A看向對面桌的U正親手餵食著點心到某個男人的嘴裡,那男人的手正撫摸著她的大腿。那對於A就像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就好像早起刷牙一般的毫無感情的動作。

但此刻卻忽然想起了早些U所說的話,自己是否也該開始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不過自己根本就沒有那樣的權利去追求幸福,在做過那樣事情之後的自己,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就應該感到慶幸?只要平平穩穩的維持現狀,自己也應該感到心滿意足。這後巷的世界並不是想要脫離就能脫離,而人生也是同樣的道理。過去做過的事情不管怎麼樣努力的去遺忘都不可能會消失無蹤,而人其實就像一艘無人駕駛的小舟一般,只能隨著海浪推往未知的地方。

沒有人知道那艘船何時會沉,也許就連大海本身也不知道。曾經將別人的小舟親手破壞的A,懼怕著那種瞬間崩壞的力量降臨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既是個沒自信卻又糊裡糊塗裝作一切沒事的膨脹氣球,只要一根小小的細針,就能將A這個虛偽的女人打回原形。

如果被打回了原形,如果一切都沒有了該多好?A不禁這麼想著。彷彿自己的生命早已在過去某個支點上失去了原有的力量,而此刻的肉體不過是為了活著而活著罷了。A常常想像自己身處於某一個異度的空間裡俯瞰著那個骯髒的身體,好像那並不是自己,而只是某一個與自己形貌相似的女人。不過隨之而來的卻是無止盡的空虛,因為不管神形漂游到何處,終究得要回到那受限的軀殼當中。也就是說,A不得不必須去學著接受那個自己所鄙視的女人就是所謂的"我"。

"再多喝一點阿,怎麼變得那麼不會喝了!"A一邊猛幫著那男子倒酒,心裡早就不知道神遊到了何處。身體能夠應付身體該應付的事情,這種本事對A來說還不算是太難。

"我不能喝了,喝太多了。"男人開始擋酒,通常這種時候就是應該做出結束前衝刺的時候了。

"在多了一點嘛!在多點一瓶就好了!再幫我拿一瓶香檳。"A將自己的大腿跨上了男人的身上說,雖然沒有直接的碰到,但感覺那男子的生殖器瞬間的硬了起來。

"您不加油一點怎麼行,那等一下怎麼辦。"A輕靠在那禿著頭男人的耳邊說著,語氣間不斷挑逗意味濃厚的讓人無法抗拒。

"好吧!那就再叫一瓶!"那男人愛面子的對著遠方服務的小姐說,A心中並沒有任何的感覺,就像剛才所說的,那只不過是身體在這種世界上所磨練出來的本能罷了。

能夠拿多一些就要想盡辦法的拿,就算用不到,將來也一定有需要的時刻。這是A對於生活所得到的感想。所有的人都不能忽視,任何的細節也不應該被遺忘,因為人都需要別人來關心自己,而每個人都渴望別人喜歡上自己。就算外表再怎麼堅強的人,其實內心深處都有著某種無法避免的慣性。說不要其實就是要這句話,某種程度上是沒有錯誤的。

A在腦海當中快速的盤算著稍等將會發生的事情,至少目前來說,一切都還照著她所能預期發展的事情進行著。等等可能兩人會去唱KTV,然後到旅館,兩人可能在旅館吃些溫暖肚子的東西,然後做愛,結束。可能的話當兩人睡醒的隔日,那男人就會帶A去買她想要的那個名牌皮包。

身體又不知道幫那男人倒了多少次酒,回過神才發現那個男人早以醉得東倒西歪,看樣子再醉下去就不行了。A連忙始了眼色讓年輕的小姐去拿帳單,順便自己把桌上還有半瓶多的香檳藏到桌子底下。

"差不多了吧?我也有點想要了。"A小聲的在男人耳邊說,那可憐的男子還以為自己是個萬人迷的故作闊氣的結了高額的消費。對桌的U悄悄的對著A點了點頭,兩人有默契似的向對方使了個眼色。U的嘴角笑了笑,那個微笑從不遠處的A看來似乎並沒有那樣的單純。

好麻煩阿,A心裡這麼想著。

話雖如此,身體卻仍舊勾搭著男子的手腕,好像害怕失去什麼似的不斷的靠向對方。

夜裡的後巷仍舊充滿著燈紅酒綠的酒客,在這裡,只有在夜晚才有活著的感覺。路邊停靠的車輛並沒有因為黑暗而減少,吵鬧酒醉的人反而增加了這條後巷所擁有的價值。這跟所有一般人所熟悉的一切都完全不同,只有在這裡,人們才會露出最原始的本性。

一旁倒在路旁的流浪漢們窩縮在馬路一角,寒冷的晚風吹著他們的表情完全的僵結。分辨不出那些人是死是活,大概還活著吧?就算是死了也應該沒有人會在意。淒涼的景色讓原本沒有那麼冷的天氣更加寒冷,在狹小的兩側巨大建築之中吹進人心的最深處。A將自己的羽絨外套拉得更高了一點,但似乎不管怎麼樣都無法阻止那由內而外的顫抖。

身旁的男人自顧自的說著自己感興趣的話題,絲毫不在乎身旁的女伴正微微發著寒冷的顫抖。與其說是遲鈍,更應該說A在他的心中只不過是一個暫時發洩的性玩具。這並沒有什麼,利益交換罷了。

路過的野犬從暗處警界的盯著路過的A與男子,眼神中閃爍著紅黃色的亮光。那一瞬間那頭野犬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好像要將自己的身體隱藏在黑暗一般的動也不動。A直看著那前方的流浪狗,感到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受傷的身體滲出黑紅色的鮮血,既使在夜裡,也能用肉眼看見的程度。

"你在看什麼?"

身旁的男子好像意會到出神的A而問著,A笑著搖了搖頭說著"沒什麼,你剛才說到哪裡?"的巧妙閃過內心悲傷膨脹的機會。

禿頂的男人不懂情趣的又繼續說著某件事情,似乎是有關公司人際關係或者升遷的事情。A假裝專注的聽著那對自己沒有任何意義的話語,慢慢的將靈魂壓縮到連自己也無法看見的地方。

自己也說不上討厭他,但卻也一刻都不想與他待在一起。A心裡對於這男子是這麼評價的。

也許這個男人是個窮光蛋,而我又不是我,那麼自己肯定就會因為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將他踢得遠遠的。那麼自己就會像那頭野犬一般的在黑暗裡孤單的打著哆嗦了吧?

既想要靠近別人來換取所謂"自我價值"上的肯定,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而只能愚笨的用著這樣的方法。於是當每晚自己被著那些陌生的男子擁抱的同時,才能又重新感覺那種活著的意義。也許這世界上沒有任何的人需要自己,但卻能藉由如此的行為來欺騙自己仍有一些些還未結束的餘地。

"活著才能繼續下去。"A記得那是他對自己說過的話。

自己也就是依照著這樣的裡論,苟延產喘活到至今。多的沒有,只剩下這點驕傲的本事了。

"我們今天別去唱歌了吧?"A對著禿頂的男子說,那男子頓時停下了話題看著A。

"那要去哪裡?"

"就直接去旅館吧。"A這麼回答。


(待續)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