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
在二十六歲的那年生日,我把我自己殺死。
我還記得那天晚上的所有一切,我穿的衣服,吃的午飯,抽的香菸,還有在我死去前與我相遇的人。
我與那些人,事,物,相遇然後又分離。相遇又分離,分離又相遇。穿的衣服跟工作時所遇見的客人並沒有任何不同,吃的午飯跟家裡掛在牆壁上積欠的水費單並沒有任何的不同。只不過是換了一個樣子,換了一個型態。骨子裡那些東西都一樣,擁有著某種永恆不變讓人發瘋的本事。
唯一的差別在於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與那些東西相遇,最後一次在接觸那些東西。最後一次,最後的一次。
起床的時候所做的夢依然還是比現實來的有趣很多。我還記得那天我做了一個與很多不認識的人聚在一起烤肉的夢,那些不認識的人有些是見過面但卻從沒說過話,有些是連見都沒見過的人臉。我還記得那次的夢一如往常,人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臉蛋,看不清楚他們的全身。只有某一個動作,重複著某種特定的動作。
某個男人走過我的面前,總共花了兩秒鐘的時間。接著一個女人靠近我問我該怎麼走到一個連我也不知道的地方,我與她的對話總共花了三分鐘。我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接著那個男人又從同一個方向走過我的面前。一樣的姿勢,一樣的步伐。女人依然想盡辦法的要我告訴她如何到達她要去的地方,但我發誓那個地方我從來也沒有聽過。
"抱歉,小姐。我並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我說。
那女人搖搖頭,然後又對我解釋了一遍。
我似乎開始喜歡上這個女人,並不是愛戀的那種喜歡,而是一種與陌生女子談天的那種快感。這並不是常常發生在我的現實生活當中,所以我意外的感到興奮。那個女人有一種我從沒有感受過的氣質,我瘋狂的想要觸摸她,瘋狂的想要與她緊靠在一起。那一瞬間,我只想要跟眼前的女人說話,我想要緊緊抱著這我從沒見過的女人。
接著沒過多久,男人又走過了我的面前。
我也記得在上班時候的自己並沒有什麼不同,幫著某個客人微波便當,然後用著某種類似雷射槍的東西靠近那些食物和飲品。雷射槍會發出嗶嗶的一聲,然後我就只要把那些東西放進袋子裡,把錢放到收銀機裡頭。我會說著謝謝光臨,然後從此以後與這個陌生人毫無連結。
一模一樣,一樣的無趣,空虛,或者隨便你要叫這感覺什麼的東西。
一個非常普通的一天,一個很普通的人,很普通的在微波著便當,普通的收著錢,普通的呼吸著。很普通,一切都平凡到不能再平凡了。
"L,等等到後面把冷飲櫃的飲料補齊。"我記得店長是這麼跟我說的。
店長是一個中年的老頭子,擁有兩家加盟的便利商店。他總是穿著乾淨的制服,頭髮因為年紀有些微禿,臉上總是有著青色的鬍子,但是並不是那種沒有刮乾淨的鬍渣,硬要說的話比較像是毛髮旺盛的結果。
他總是很自豪自己製作茶葉蛋的方法,總是喋喋不休的不停重複解釋著他那寶貝的蛋。我永遠搞不懂那些蛋經過他所謂的獨門方法跟一般便利商店裡的茶葉蛋有什麼不同。
我是說那就是茶葉蛋,只不過是茶葉蛋罷了。
他說雖然總公司會將配料製作完成然後配送到每一個加盟店裡,但是每一家店裡的茶葉蛋都不同。他說光是配料是不夠完成好的茶葉蛋,要完成一鍋好的茶葉蛋還需要放置他自己的獨門配料。他花了很多年的時間去研究他那所謂的獨門配料,那獨門配料就是他人生最大的成就。接著他會從櫃台的收納櫃裡面拿出一袋東西,那袋東西會散發著刺鼻的中藥味。
"要完成好的茶葉蛋還需要這個,我獨門的配料。"店長老是這麼說著。
那袋所謂的獨門配料放進茶葉蛋裡煮的同時會讓整間店裡充滿著中藥香,好像將所有的營養全都濃縮了起來。茶葉蛋的煮汁會變的異常的黑,近乎黏稠。彷彿所有的味道濃郁到那一顆顆蛋裡,那一顆顆的蛋因為那包怪異的東西得到了新生命。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店長會拿出兩個蛋,一個給我,一個是他自己的。
"吃吃看,我跟你說,這才叫茶葉蛋。"店長用著自豪的表情對我說。
我會小心的把蛋殼剝開,放進嘴巴裡品嘗那特別的味道。
事實上那獨特的味道並沒有任何的不同,唯一改變得只有外表的氣味而已。那茶葉蛋仍然吃起來跟一般便利商店裡大家都吃得到的茶葉蛋相同,一樣的口感,依樣的無趣。
"好吃吧,我告訴你這才叫茶葉蛋。"
我應付的點點頭一邊嚼著那茶葉蛋,腦裡好奇著那東西吃起來到底跟一般便利商店中的有什麼不一樣。
我是說那就是茶葉蛋,只不過是茶葉蛋罷了。
"抱歉,小姐。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我又對著在夢中拼了命對我解釋的女人說。
那女人拉著我的手,接著她哭了出來。她說一定得去這個地方,她說她遲到了,某個人正在那個地方等她。我看著那女人哭泣著,心裡湧起了一股想要保護她的感覺。那臉龐是那麼的美麗,美麗到令人心碎。她穿著某種豹紋的上衣,老實說我從來不喜歡把自己搞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但是那件上衣卻完完全全的和她吻合,好像那女人生下來就應該穿著這件上衣一般的自然。我摸了摸口袋拿出了自己的手帕,然後將那手帕遞給了她。我從來都沒有帶手帕的習慣,但卻不知為何的口袋裡有著一條淡藍色的小方巾。拿出手帕的同時我聞到了某種清淡的香氣,在哪裡聞過這味道?我這樣問著自己。
"小姐,我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我連我在什麼地方我都不知道。"我用手擦去女人的眼淚說。
女人說你不是跟一群朋友來這個地方烤肉,難不成你不能幫我問問他們嗎?難不成你連自己到了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女人將臉靠在我的手上,我的手感受不到任何的溫度。只有眼淚將我的手心浸濕,一股擁有的慾望在心中強烈的茁壯。
"我不知道,我知道這很離譜,但我真的不知道。也許現在我說的這個東西很奇怪,但是我連那些人是誰,我為什麼在這裡也不知道。我想我認識你,某種程度上我認識你。不過卻叫不出你的名字,你是誰?我在哪裡看過你嗎?"我回答。
女人說她並不認識我,她從以前就是一直獨自在尋找著某個人,前陣子那個人稍來了信說他要在這個地方等她。她很著急,因為也許這次再錯過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心裡冷卻了一半,女人並不是屬於我的,永遠也不會屬於我。不是屬於我的夢,不是屬於我的任何時空。她在我的夢裡找尋著某個男人,某個她等待一輩子的男人。
沒有人在等我,連在我的夢裡也是。
沒有人在等我,夢裡的男人又從我的面前走過了一次。
下班過後的腦袋忽然變的鈍鈍的,好像某種開關被關起,什麼事情都比平常還要沉的更深更遠。身體浮浮的,好像頓時脫離了軀體,從某個細小的洞裡悄悄的滑出。路上的人們大聲的笑著,某群剛下課的高中生在路上推鬧著對方。我看了看手錶,今天是禮拜五。
為什麼這些人不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有什麼辦法能夠將這些東西消除?就像是拿著立可白一樣,輕輕鬆鬆的將那些人塗抹殆去。是不是至少可以有一些小事?可以如我所願?能不能讓我在這混亂的人生當中得到一點點的安慰呢?好多煩惱阿,好多困難阿。雖然好像自己有著數不盡的煩惱,但是卻一個也說不出來。那些煩惱肯定是存在的,卻好像空氣一般的毫無可以抓住的形體。我就好像在大海裡找尋著細針,連要痛苦的方向都沒有。
我在煩惱什麼?我在不滿些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這麼說來該不會是所有的一切吧?所有的所有,所有看見聽見碰見的東西。所有得到或得不到,期望得到,永遠得不到的東西。所有的一切。
是嗎?我有這麼的糟糕嗎?
這怎麼會問我。
靈魂隨著那看不見的孔飄出,然後身體仍然維持著自動導航。身體走在通往鬧區的人行道上,路上的人對他一點意義也沒有。因為他沒有心,他只不過是一大堆的血管和器官所組成的玩偶而已。
那心呢?
心隨著靈魂到了連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一個連人的名詞也不存在的地方。一個烏托邦,一個夢境。
那個地方可以隨意的表達自己的情緒,可以隨意的哭泣,可以開懷的大笑,可以擁抱著某個溫暖的東西。沒有規則,只有一切的靜止。接著在地平線的地方會閃出一道青黃色的光,那光會將所有的黑暗消除,所有的不安退去,所有的痛苦的東西都被消滅。接著又是一大片的平靜,比無聲還要在無聲的平靜。耳中聽不見東西,連聽這個動作都被剝奪。毫無重量的靈魂漂浮在空中,地心引力並不存在在這個地方。只有直線一直通往未知的道路,你看向那直線,眼眶忽然泛紅了起來。你知道你並不屬於這裏,你還沒有那種勇氣一腳踏進這個地方。只要眼睛閉上,一切都會回復正常。靈魂會在連你自己也無法發覺的瞬間回到那個醜陋的皮囊當中,一切都會重來一次,那些情緒又暫時的被血管堵住。
請你救救我,我真的需要到這個地方。女人又說。
我將那女人緊緊抱住,把她的身體崁入我的懷裡。女人開始發出哭聲,頓時間我忽然感到一股更強大的慾望。
我比她還要強。她比我還要需要別人。
女人身上的豹紋上衣被扭曲著,上衣裡的豹紋開始緩慢的轉動。但是我並沒有特別注意那轉動的豹紋,我輕輕的聞著那女人散發的香味,眼睛偷喵著因為上衣拉扯所不經意露出的胸罩肩帶。那胸罩肩帶是橘粉紅色的。
我一邊撫摸著那女人的頭髮,一邊輕拍著她的後背。我知道她需要我,而這不是常常會發生在現實生活上的事情。
"妄想制服特集"出租店裡的成人特價區是這麼說的。
我拿起那片DVD,某個知名的AV女星穿著各種不同的制服和不同的男人性交著。女星的表情似乎看起來非常的享受,她用著自己的身體換來生存的權利。她的生存價值正在緩緩的提升,隨著那些護士服,女高中生制服,OL制服,喪服,連身泳衣,運動燈籠褲還有浴衣變的越來越高。她是有本事生存下來的人類,而我不是。
我是消費者,但是卻毫無生產。我是那個在夜晚裡盯著螢幕看著那些夢幻般女星穿著不同衣服性愛的人。我是妄想的人,只是妄想。
"這片很好看,最近這個女星的評價很高阿。"出租店的店員在我結帳的時候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笑了笑。
"最近會來一片某高齡知名女星下海拍的AV,雖然我並不是那種喜歡人妻類型的人,但是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忍不住想要找來看一看。"店員說。
出租店的店員與我很熟識,從前的我幾乎每天都會來租片。當然並不只是租色情影帶,這家出租店還有一些很難找到的奇怪電影。我很喜歡看那些不被人喜歡的電影,由其是被遺忘老舊的片或是生滿灰塵的嚴肅話題。而我每次都是在下了班之後來這家出租店閒晃,所以也總是遇見同一個時間上班的店員。因為彼此的興趣都是發掘一些無人知曉的片子,久而久之就漸漸變的熟識。
這個店員今年是在大學的第六年,整整超出了正常範圍的兩年。我因為連高中都沒有畢業,所以搞不太懂為何可以將原本四年制的大學念成六年。後來聽那店員說因為自己害怕畢業之後的自己,害怕到社會上變成不一樣的人。但是當我問他那現在的他是怎麼樣的人的時候,他卻又回答不出個所以然。
也許就是因為自己的普通,所以拼了命的在用別的方式與所謂的普通劃清界線吧?
"普通最糟糕了,由其在這個時代。"我記得那是那店員這麼對我說著。
"普普通通的就等於毫無存在的價值,普普通通的活著,然後在普普通通的被遺忘。也許到最後跟本就沒有人會記得你存在過。"店員說。
你想要讓別人記住你?
"也並不是單純的記住我,只不過是想要做一些不一樣的事情而已。"店員說。
"你想想看那些述說偉大導演或演員的記錄片,有時候真想要過著那樣瘋狂的人生阿。"
瘋狂?
"恩,瘋狂。因為自己的某部分被世界所讚揚的那種瘋狂。就算是每天開著宴會或是很困苦的活著,只要被世界認同了,感覺好棒阿。"
被認同?
"對阿,你看看像史丹利庫柏力克,梵谷,或是瑪麗蓮夢露等等的。那些人的人生我敢打賭一定比我們這種平凡的人還要活得精彩。"
恩?
"搞不好就連這片DVD裡毫無重要的AV男星都活得比我們一般人還要精彩一百倍。"店員嘆了口氣。
"所以我才會這麼害怕吧?害怕真正進入社會的自己就等同於對於平凡感到認同了。就算並不是認同而是因為生活所需,那麼是不是也會漸漸的被世界所淺移默化呢?想到這點,自己就害怕的發抖阿。"
普普通通的不好嗎?
"恩,也不能說不好。但你覺得你的人生是你想要的嗎?"店員問。
我的人生是我想要的嗎?
在便利商店打工的人生是我想要嗎?
每天除了打工之外什麼都沒有的人生是我想要嗎?
月底時口袋總是半毛錢都沒有的人生是我想要的嗎?
絕對不是吧?
沒有人會想要這樣的人生吧?
要是每個人都可以美夢成真,那麼這世界一定會毀滅。
就是因為有著我們這些人做著這些事情,所以這個世界才能維持著這般微妙的平衡吧?
所以你放棄了?
不,不能說放棄。應該是說光是活著這麼一回事就夠讓人無法去思考別的東西了。
謝謝你,我該走了。在我懷裡的女人說。
"恩,很高興認識你。"請不要走,請多留在我的懷裡一會兒。
女人抬起頭對著我笑了笑,她比我矮,大概矮了我一個頭的高度。我低下頭看著她,我真心的希望能夠永遠與她在一起。
你沒事吧?女人問。
"恩。跟你比起來我的問題根本就不算什麼。"我說。
你可以跟我走,我們一起去那個地方。你想留在這裡嗎?女人問。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不想留在這裡,或許應該說我該不該留在這裡。這是我的夢,我應該待在我的夢裡。"我說。
我也是你的夢,我要去的地方也是你的夢。只要你抓住我的手,我可以帶你去。那裡很美好,大家都很友善。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女人說。
她身上的豹紋仍就不停的流動,好像液體一樣的從上滑到下,從左滑到右。我看著她的臉,那一瞬間我幾乎忍不住要親吻她。
"你想要結婚嗎?"
女人退後了幾步,接著她的表情變的驚恐。身上的豹紋停止了流動,所有在後頭吵鬧的人群全都停了下來。烤肉架上的實物仍發出吱吱炭烤的聲音,一直重複經過我身邊的男人也停了下來看著我。
我‧‧‧‧‧‧‧女人為難的說。
接著我笑了起來,瘋狂的大笑了起來。
"開玩笑的啦,你怎麼那麼緊張。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可能跟你結婚。"我大笑的說。
女人的表情忽然不知為何的怪異,我分辨不出來那是感到鬆了一口氣還是感到羞恥。她把手上的藍色小方巾還給了我,接著很勉強的露出了一個微笑。
嚇死我了。她苦笑著。
我仍不停的笑著,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這麼做。為什麼因為害怕自己受傷而說謊來保護自己呢?每次都是這樣,連在自己的夢裡也是。
我得走了,你好好保重。她說。
我點了點頭,又給了那豹紋女孩一個擁抱。這次我抱著比先前的都還要緊,緊到彷彿要將那女人的身體折斷。
太緊了拉。女人笑著說。
"﹒﹒﹒﹒﹒﹒﹒我知道。請你再忍耐一下。"
我可以感受到女人在我的懷裡微笑著,她的頭髮散發著某種特殊的香味。那橘粉紅色的肩袋依然不小心的露出,我伸出我的手將她上衣的肩膀拉了拉。
"都露出來了。"我對她笑著。
我知道。接著她給了我一個大大的微笑。
躺在家中的地板上,這個只能夠容納我一個人的家有一個房間,一間浴室,一個極小的廚房。天花板不高,伸手就可以摸的到。房間裡光是擺上了一張單人床就顯得有些擁擠,浴室因為是淋浴,所以就只有一個蓮蓬頭和水龍頭。舊式的古老馬桶,馬桶旁有一面鏡子。浴室大致上就是這樣,連個洗手台也沒有。
廚房基本上也不太算的上是廚房,一個洗碗槽,一個瓦斯爐。沒有冰箱,我也沒有多的錢去買一個冰箱。因為基本上每天吃的食物都是從工作的地方帶回來的,所以特別在去年發年終獎金的時候買了一個二手的微波爐。瓦斯為了要省錢幾乎沒有用,除了燒燒熱水外,那台機器幾乎動都不會動到。洗碗槽裡堆滿從便利商店拿回來的過期便當,我每天都會丟垃圾,所以基本上還不算是太過於骯髒。
房間裡沒有電視,我並沒有多餘的錢去享受那樣的娛樂。倒是我對於我的電腦很注重,生活上節省下來的錢都是拿去花費在電腦器材上面。網路也是申請最貴最快的,雖然聽起來很浪費,但是相較於每天出門打發空白時間,有一台電腦在家裡幾乎可以讓我上班以外的時間不用出門。
單人床架在路邊撿來的,床墊是從自己老家寄過來的。那床墊從我小的時候就已經用到現在,上面幾乎都已經破爛不堪。裡頭的彈簧早就已經彎曲變形,不過這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可以活著就夠了。
只要維持著基本能夠生存的能力就足夠了。
如果是這樣,那麼又有什麼好不滿的呢?走過身邊的男人問。
"應該不是說有何不滿,要說不滿的話主要也不是在生活上有著不滿。如果真的真的要指出方向的話,應該是對於自己有著很多的不滿吧?"我一邊說一邊追走在那夢中男人的後方。
對於自己的不滿?那種空洞無法填補嗎?每個人不都是如此,每個人都是如此這樣每天想著今天要做什麼事情,明天要怎麼辦,水電費要節省一點,退休後的生活要做些什麼。不是嗎?男人問。
"是吧?是嗎?那麼大家的答案是什麼呢?大家再每天與生活奮鬥後的感想是什麼呢?跟我一樣?但是我卻看不出那些人所謂的空洞在哪裡啊?"我說。
有的,有的。每個人都一直重複做著一樣的事情,而那樣的人生就快要把我們都搞瘋了。一樣起床,一樣去上班,一樣時間下班,一樣的人,回家一樣的孤獨。有時候我都在想,是不是如此我們才要結婚生子,才要追求賺取高新的工作。因為那樣一來我們就有了一個目標,一個雖然自己不怎麼在乎但卻似乎很重要的目標。
男人這時候放慢速度讓我跟上,但是我回頭一看,自己已經在了一個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夢境裡面了。那些烤肉的人去了哪裡,那個夢呢?
所有的人都一樣,似有似無的存在。重點並不是讓多少的人在乎自己的存在,而是找到某個真正在乎自己的人。男人說。
"你呢?"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並不在乎重複,這些重複讓我感到安心,讓我感受到踏實。雖然是一個毫無意義的重複,說穿了只不過從A點到B點,然後再從B點回到A點。但是我認為這就是人生,只是取決於自己的態度而已。
"態度?"
恩,態度。
"態度?"
恩,雖然不知道怎麼解釋,但是只是態度的問題。
幾千萬個抽屜在我的面前,一個個都比我還要來的巨大。我跟隨著那個不停走著的男人,接著我們到了一個有著閃亮光澤的木紋抽屜,那抽屜上的木紋不停流動的,就像是那女人身上的豹紋上衣一般。
就是這裡了。終點。男人笑了笑。
我點點頭,並沒有說話。拉開抽屜,裡頭是一把閃著烏黑光澤的點四五手槍。我看像男人,男人對著我笑了笑。我從抽屜裡拿出那手槍,那東西意外的感到沉重。
A點到B點。起點到終點。他說。
"結束或是重新開始。"我笑了笑。
恩,不太一樣。但你懂我的意思。男人回應著我。
瞬間一聲巨響,尖銳的槍聲在夢中畫破了時間。我似乎應該要回想些什麼,但是卻一點點的記憶也沒有在此刻湧上心頭。時間隨著身體的破洞緩緩流出,那鮮紅色的血液漸漸變的黏稠。男人已經不見,他又往著另一個迴旋走去。我看向天空,那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一切都變的顛倒,我的腳在天上而我的頭在地面。咳了幾聲,然後輕輕的壁上眼睛。手上的電子錶瞬間叫了起來,一天過去,另一天的來臨。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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