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26日

穴居蟲

穴居蟲

S先生是一個獨自住在村後深山裡的一個男人,年約三十或四十歲實際年齡不詳。鎮上的人都叫他S。至於他的本名從來沒有人知道,對於他詭異的行徑也沒有人敢過問。S先生搬進這個鎮上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情,除了必要的採購生活用品之外,他幾乎足不出戶。我從小就在這個小鎮長大,但看見那個男人的次數用一隻手都可以數的出來。沒有人知道他是從是什麼行業,他也從來不跟任何的人親近。於是村裡的居民開始以耳傳耳,說他是因為繼承了家族的巨大遺產所以才可以在這麼年輕應該要努力奮鬥的階段就過著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但也有人說他原本是一個事業有成的青年,但因為受到情人的背叛,所以在精神上造成了錯亂而躲到了這個無人知道他過去的小鎮。許多許多的傳言從每個人的嘴中說出,每一個傳言都將S先生營造成一種極其可悲卻又神祕的男子。我雖然從來沒有與他搭過話,但我也認為S先生這個男人絕對是因為某種奇妙的原因而才變成如此這般詭異的。


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我才十歲,那是距離現在十五年前的事情。那時他第一次搬到這個鎮上,所有的人都好奇著自己的新鄰居長的什麼樣。只見他從一輛黑色長型式的轎車上走了下來,全身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頭上戴著黑色的英國紳士帽。臉上掛著一副小小圓圓的墨鏡,而嘴邊留著整齊梳理好的鬍子。他的西裝裡頭是紅色的襯衫,那襯衫跟他手上桃木色的手杖剛好搭成一配。所有村里的居民都跑了出來看一看這奇妙的男子,畢竟這個小鎮並不是常常會有從都市過來那種散發著貴氣的人。我還記得那時天上下著傾盆的大雨,S的司機在一旁慌忙的為他撐著巨大的黑傘。但是那時S好似毫不在意的逕自的往鎮上走了過去,速度比那為他撐著黑傘的司機還要快上一倍。他似乎不在意自己被雨水淋濕,自顧自的繼續往前走。沒過多久他向後方追趕著他的司機揮揮手表示自己不需要撐傘,那可憐的司機才慎重的點了點頭回到了轎車旁。

這個鎮上幾乎沒有任何有趣的東西,簡單的木造建築,唯一一家的便利商店。沒有任何娛樂,所有的居民都從事農業或是養殖業。小鎮後頭是一座不高的山丘,幾乎所有的農地都是建立在我們所身處後方的山丘上。我曾聽父母親說過這個山丘上的泥土對於種植蔬果特別的好,種出來的水果或是作物都是又甜又大。也因為這樣土裡飼養了許多肥沃的軟蟲,而村裡的人就拿那些軟蟲來當作通過山丘靠海養殖場的飼料。山丘的後方不遠處就是連接大海的河流,那也是所有養殖場所聚集的地點。因為村子位在於海與山丘的中間,所以幾乎動不動就會下起大雨。不過這雨也倒並不是完全的壞,反而給了鎮上所有必須灌溉的資源。我們所居住的小鎮並沒有任何現代化的建築,一切都只是維持最基本的配備。不過也因為是如此,所以幾乎沒有任何外地人會來拜訪我們。除了鎮上那唯一一家便利商店進貨時的搬運工人外,就算是外銷鎮上的作物也是由村子裡專職的運輸公司來擔任此項工作。

我的父親就是那家貨運公司的老闆,說他為老闆也不過只有他和我的大哥,二哥三人擔任司機的工作。內部的雜物與金錢上都由我的母親來擔任,而我身為最小的兒子既使那時才十歲,也必須一起幫忙處理客戶接洽方面的業務。所有鎮上的輸出都是由我們家來處理,大家不知為何的都有著同樣的默契而不想讓外地來的人毀壞這美麗的一切。而因為鎮上沒有什麼人口,幾乎所有的人都跟彼此熟識。這樣的大家都是朋友的情況下父親在價錢上也都有變通的空間,自然而然的所有出口運送的部份都是由我們來承擔。

當S先生出現的時候所有的人一開始其實是感到反感的,所有的人都把S當作是一個有錢暴發戶,搬來這裡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要將這個美麗的環境改造成另一個高爾夫球場或是都市人的別墅罷了。於是回到當初第一天出現的S,他仍就一臉不再乎的淋著大雨在路上漫步著。他面無表情但卻又好像在欣賞著什麼似的看著這一切,鎮上沒有半個人過去搭理他,所有的人都抱持著一種看見敵人的表情。但他卻也一副毫無所謂的自個兒在小鎮上逛了起來,就在那寢盆大雨中緩慢的走著。不過就像我所說的,這個小鎮跟本就沒有多大,不用多久的時間就可以繞完整個村落。那時才十歲的我,卻忽然對於這個從沒見過穿著體面的紳士所感到興趣。我一直偷偷的跟在他的後方,看著大雨的雨點不停的透濕S先生身上的西裝外套。我還記得那時的我心裡想著什麼,我想著為什麼那個男人要這樣淋著雨走?想必他一定是很喜歡下雨的感覺吧。我最討厭下雨,一下雨我就得待在家裡不能出門,不管是十五年前的我或是現在已經二十五歲的我都一樣。只要一遇到下雨,那麼我們家就得要乘著這個農夫們不用上工的時間將那些運輸細節或是款項搞定。當然父親,大哥與二哥跟本就不用負責這些東西,說穿了他們連在家的時間都很少。母親一人獨自扛起所有的雜物,不過也好在他們三人長期在外,也都能夠自己照顧自己,這麼一來母親基本上只要負責處理好我與她的生活需求就足夠了。工事上我負責的業務幾乎就是全部,每一天一大早就要出門拜訪那些農家,確認運輸的箱數,地點等等的。當然收款的部份也都是由我負責,有時候那些叔叔伯伯會看我年紀輕而不如時付錢,但通常只要我的母親一通電話過去,他們都還是會乖乖的掏出鈔票交付給我。簡單來說每個鎮上的村民都大致上是以這樣的生活模式循環著,早起上工天黑了就回家,回家後就看看電視喝喝酒,就這樣日復一日的生活著。十歲的我那時就已經開始必須負擔起家中業務的工作,對於初來鎮上這個奇妙悠閒的男人我當然異常的感到興趣。

就這樣,S先生住進了位在鎮上後山的別墅裡。他幾乎從不出現,也沒有與鎮上的人們有著太多的互動。我常常會偷偷稱著早上拜訪業務的時間繞到那別墅的四周偷看著,但是那別墅大的離譜,根本連房子裡頭也看不見。我的母親說S先生是因為在都市犯下了重罪才偷偷的逃來這個地方,但當我問著母親詳細經過的同時,母親總是聳聳肩說她自己也不知道。鎮上派出所的員警告訴我S先生是某個大財團幕後的老闆,但是因為企業擴張太快,所以他就交給他最信任的助手全權處理然後自己躲到了鄉下遠離那塵囂。每個人都說著不一樣的故事,但是每一個人都不敢說著自己的故事才是最正確的。我實在對於那獨居在深山裡的男人感到無比的好奇,但是同時卻又有一種無法說明的恐懼感。也許是因為那股神祕感讓我感到害怕,而或是S先生這個人的本身讓我感到害怕呢?我不知道,但我依然還是會在每天早上特意的繞到別墅的周圍,試著看看自己能不能夠發現他。當然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他,我連他是否有聘請著清潔整理的工人也沒看過。也就是說,這個大到離譜的別墅都是由S先生一個人整理的嗎?肯定不是吧,一定有請著園藝的工人固定在每天修剪著草皮才對。加上我也從來沒有看過他出現在鎮上,既然這樣,難不成他都不用吃東西嗎?一定是有某種祕密的通道可以讓他在無人發現的情況下溜到鎮上,但是又怎麼可能會沒有人看見他呢?就算他改變了他的樣貌,對於鎮上每個人都認識彼此的情況下,突然出現了一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多少也會引起不少言論吧。但是我從沒聽過任何人說過任何奇怪的事情,如此一來,難道S先生真的從沒出門過?好奇的心越來越強烈,我對於S先生這個有如生活在黑暗中的男人感到無比的興趣。雖然心中感到害怕,但是十歲的我卻立下了一個計畫,不管怎麼樣都要偷偷溜到屋內一探究竟。

定下決心的當晚,我偷偷的稱母親睡著的同時溜下了床。夜裡的小鎮靜的可怕,我獨自走在無人的月光下,這是我從沒看過的風景。所有的人都正在熟睡著,路邊只有幾隻野貓和野犬在月光下漫步。我緩緩的穿進樹林當中,一步一步試著不要採到早些時候下雨所積出的水窪。我看著遠方的別墅,又看了看手上的卡通手錶。現在是深夜的十二點整,那遠方的別墅還有著一盞一盞的燈火。那麼就表示裡頭的人還未睡覺,忽然此刻有點卻步的感覺。那遠方的別墅就像是聳立的山裡的妖怪,那一盞一盞的燈火就是那妖怪的雙眼。那些眼睛發出橘紅色的火光,怒視著所有想靠近這裡的人群。還是算了吧,既然燈還亮著那麼也絕對無法偷溜進去了。況且我偷溜出來的時間也太久,母親應該會發現我不在床上而擔憂著我。我應該更精細的計算著時間,這次花了太多的時間再觀察了。我心裡想著絕對要等到所有別墅裡的人都入睡了才偷溜進去偷看,一來這樣才不會被發現,二來我才不用浪費大部份的時間在等待上面。於是我又悄悄的偷溜回家,回家的時候母親依然還在熟睡著,我看了看自己的卡通錶,來回花了我整整一個半小時。我心裡默默的盤算著明晚的計畫,然後又換上睡衣鑽進溫暖的棉被裡頭入睡。

不過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在那之後那股好奇心就好像被埋藏在心中一般暫時的被遺忘,我又回復到了自己日復一日的生活。雖然還是會在早晨的時候偷偷溜到後山窺看著別墅裡頭的動靜,但是那刺激感已經不如往常了。在某一日的早晨,那是我再度看見S先生的第二次。那天早上我跟本就早已無所謂的走到後山經過別墅,但就在那個時候自己卻看見了那男人正在別墅裡頭的草皮上漫步著。他仍穿著著第一次看見他的西裝,裡頭有著一模一樣的紅色襯衫。他拿著拐杖一拐一拐的走著,天空下著細細的毛毛雨,一點一點的降落在他烏黑的頭髮上。這次的他並沒有戴著那黑色紳士帽,那頭棕黑色的頭髮整齊的輸著標準的西裝頭。我在樹叢之後躲了起來,看著腳步蹣跚的他緩慢的在自家的庭院裡散步走著。他似乎在找尋著什麼,但是卻又從他空洞的表情上看不出來。我將藏在樹叢裡的身體探出了一點點,試著要看見那黑色小圓墨鏡下找尋的方向。S先生低著頭看向地面,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著。我用盡全力的看著同一個方向,但是除了精心修剪過的草皮之外什麼也沒有。那個男人蹲了下來不知道撿起了什麼東西,接著又面無表情的轉身往自己的別墅方向走去。我探頭看了看,還是什麼也沒發現。男子已經離躲在樹叢後的自己有一段距離,就這樣已極度緩慢的速度走回了自己的家中。樹叢後方的我此刻感到無數個疑問,原本那個只是躲在深山裡獨居的男子,此刻又更添加了一些神秘感。我想也沒有想的翻過別墅外的圍欄,悄悄的看著四周確認無人發現我。我躡手躡腳的走到剛才男子所蹲下的位置,但是除了用手挖去而留下的泥土外,這片草皮就跟所有其他四周的草皮一般。我狐疑的將手撥翻著男子挖去的泥土,除了因雨水所以黏結在一起泥巴外並無特別的不同。我很肯定那時的男子將某種東西放進了自己的口袋中,難不成放進口袋的只不過是一把濕潤的泥巴嗎?他要那把濕潤的泥巴做什麼呢?怎麼想也想不出個道理,於是我有樣學樣的也抓了一把原處的泥土放進了自己的口袋。我在回到通往拜訪客戶路上的同時,右手一直這樣搓弄著那把在我口袋裡的泥巴。雖說自己好像一點也搞不清楚頭緒,但此刻的自己認為似乎距離那謎團又近了一點。隔日我又偷偷的跑進了那花園裡看著,但是今日那男人並沒有出現,原本濕潤的土地也因為太陽所以曬的乾裂了。我氣憤的踢著那草皮,然後望向那孤立在深山裡的別墅。這一切一定有些古怪,難不成那個穿著紅襯衫的男人都不用進食?我一邊這樣想一邊看著四處,但是不管怎麼樣我都無法找出任何相關的線索。昨日所挖去的泥巴地仍保持著在同樣的地方,任何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自己這樣對著自己抱怨著。於是我敗興的回到家中,此刻的母親正在準備著午餐。

"你跑去哪裡?"母親這樣問著我。

"那個新搬來的S先生到底是誰?"我這樣問著母親。

只見母親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將準備好的米飯和配菜端上了餐桌。她擺好食物的同時看了我一眼,然後接著說"你別去管別人怎麼樣,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好了。"接著她坐了下來,就這樣低頭吃著午餐。

"媽,但是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從來沒有在鎮上看過他。"我也坐了下來扒了一口飯到自己的嘴裡,米飯頓時就這樣讓飢餓的身體充滿力量。

"你管別人做什麼?他大概是某個有錢古怪的人吧。也許他會在半夜裡偷偷跑到你的床下把你吃掉喔。"母親這樣嚇著不過才十歲的我,頓時我感到無比的恐懼,身體也開始微微的發抖著。母親看著這樣有趣的我,接著大笑了起來"開玩笑的啦!你怎麼會這麼膽小?!怎麼可能會把你吃掉?笑死我了。"她這樣開口大笑著,一旁的我卻感到無比的羞恥。居然被自己的母親這樣恥笑著,這樣的我忽然感到憤怒了起來。於是我不再說話,但是那男人躲在床下的身影已經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中。每一晚我都害怕的睡不著覺,我用膠帶把床下的空隙全部都封了起來。就只是因為母親這句玩笑話,我進入了無止盡的恐懼當中。那樣提心吊膽的我在也不敢擅自跑去位於深山的別墅,因為我總想著也許那穿著紅色襯衫的男人就躲在某處準備將我吃掉。心裡雖然還是存有著好奇,但是那好奇早已轉變成更深層的恐懼存盪在我的心中。我害怕著那男人,心裡都是那天躲在樹叢後看見的那吊詭的畫面。那男人不斷的在我心中重複著同一個動作,他一拐一拐的拿起某種東西,然後一拐一拐的走回那別墅。那形影就如同某種妖怪一般,一種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的生物。那如夢似幻的魅影緊緊的抓住我的心,我無時無刻都陷入了一種無法自拔的恐懼。事後的我常常想,要是母親知道那句玩笑話會這樣對我造成這麼多的傷害,那麼她還是會說出那些話嗎?我想絕對不會,不過話既說出口了就無法收回,年紀只有十歲的我就這樣每日生活在恐懼的陰影當中。

被那恐懼所侵蝕的我漸漸消瘦,連母親都搞不清楚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我並沒有說出自己是因為害怕那男子才變成這副德性,因為我不想被認為是一個懦夫。所以再怎麼病重,我也是照常的做著平常該做的工作。母親看著我那病懨懨的身影,慌張的不知所措。她總是問著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我無法說明也不敢說明。終於在有一天前往農家拜訪的路上,自己因為發著高燒而昏倒在地。那時的我只記得身體軟軟的,眼前一黑接下來的事情就完全記不得了。再度張開眼睛的時候自己已經身在家中的床上,母親在一旁擔心的照顧著我。我什麼都搞不清楚的看著她,但她什麼也沒說的只是安靜在一旁跟換著我額頭上的溫熱毛巾。我看著她那焦急的表情,忽然感到一股罪惡的感覺。我細聲的問著母親自己怎麼了,只見母親對著我笑了笑說"你發高燒昏倒在路邊。"

"昏倒?"我想起了那軟綿綿的身體還有眼前黑色的畫面,那身體的感覺仍停留在此刻。我記得我是在拜訪農家的路上,天空下著大雨,我沒有帶雨傘的走著。我還記得側背包裡存有的帳本,我因為怕他淋濕所以特意的將背包藏在自己的上衣裡頭。"那我是怎麼回來的?"我這樣問著。

"是那個新搬來的S先生將你送回來的。他說他在別墅附近散步的時候剛好看見倒臥在地上的你,於是就這樣淋著雨趕緊將你送了回來。"母親這樣說著。那個男人?那個穿著紅色襯衫的男人?心中忽然毛了起來,但是卻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也許他跟本就不是什麼鬼怪,如果是鬼怪,那麼他應該會將我吃掉才對。

母親笑了笑輕撫著我的臉龐"等你病好有機會要好好謝謝人家,要是他沒有將你送回來你可是會因此而喪命的。為什麼不跟我說你發高燒呢?還有你到底最近在做什麼?為什麼總是感覺你怪怪的?"母親這樣問著。但是此刻的我更無法說出自己到底再害怕的東西了,畢竟那又會讓戲弄我的母親再次嘲笑我一番。我害怕的人居然就是救了我生命的人,再也沒有比這個還要再更加諷刺的事情了。心中的害怕舒坦了一點,不知是因為那恐懼的根源消失而或是母親的細心照顧,我忽然感覺到自己身體又再度回復著力量。在那幾天後我都不用出外工作,每天躺在家中看看電視和漫畫書。母親也因為我才剛大病初癒所以對我特別的寬容,總是做著我喜歡吃的拿手菜給我吃。她不停的叮嚀著我要找機會打個電話過去謝謝人家,但我因為生活變的懶散而怎麼樣也提不起勁來做這件事情。現在的那個紅衣男人已經不是某個在夜裡躲在床下的妖怪,那個紅衣男人此刻在我的心中只不過是一個獨自住在深山的古怪男子罷了。我不再感到恐懼一切又回復到正常,我享受著難得的假期,其望著自己可以永遠這樣任性下去。

在約莫過了一個禮拜之後我與母親一如往常坐在餐桌上吃著早飯,我的身體基本上已經完全的康復,今天就是我復工的第一天。母親從後方的櫃子裡拿出一個裝有她自己做好的家常菜,然後她對著我說"今天拜訪客戶的時候順路把這盒菜拿給S先生吧。要好好謝謝人家,S先生可是救了你的命阿。"母親這樣說著。

我不想與他碰面,心中強烈的如此告訴著自己。"我沒有空,況且他也不希望被打擾吧。"我這樣說著,心裡對於那個一度讓我感到好奇的地方已經毫無吸引力,我根本連看都不想看見那個怪人。但是母親很堅持著我親自送禮去謝謝他,不過我卻怎麼樣也不想這麼做。可能是因為自己昏倒的這個事實讓我感到很丟臉,要我在回到看見我昏倒並將我拯救的男人眼前更加的丟臉。我怎麼樣也不想這麼做,母親只好說著那她自己送去。於是我與母親就這樣在今天一起出門,當我們走到別墅和農家的岔路時,她又問了我一次是否要跟她一起進去。我覺得這根本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為何母親要把這個事情當做一件大事來看待。雖然拯救昏倒的我是一個事實,但是說穿了那男人也不過剛好路過而看見我罷了。我嘴硬的不想承認自己被曾經讓我感到害怕的男人拯救,還說著也許他是本來不想理我但卻又想到事後的麻煩才將我送回家。我並沒有跟母親說我那時躲在樹叢後的事情,我也沒有說出那叫做S的男人在自家庭院所做出的詭異舉動。也許那並不重要,也許我的心中還存有對那男人的一絲絲恐懼感。母親摸了摸我的額頭與我分開,我看著她一個人在大太陽下按著柵欄上的門鈴。接著那柵欄打開,她又回過頭對我笑了笑。我走往我該去通往農家的道路,暫時的將那讓母親代替我的罪惡感拋到九霄雲外。

一整天在我所拜訪的農家中,每一個長輩都開著我玩笑。他們老是說我的身體很差,或是假裝昏倒來取笑我。我感到很羞恥,這也是我為什麼不想在去見那個就了我一命的男人其中一個原因。我知道我所發生的這件事情既無法說出真正的原因也不可能胡謅出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難不成我要說出因為我害怕被吃掉到昏倒嗎?我害怕到每晚都認為那個獨居深山的男人躲在我的床下等著吃掉我?怎麼樣也不可能這樣說吧?所以我只好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繼續與那些農民收款。今天的一整天我感到丟臉至極,但是卻又沒有任何可以解決的辦法。這個小鎮就是這樣的小,任何人發生什麼事情一下就會被傳訛開來。想必我這個懦弱的行徑早已是大家無聊農家生活茶餘飯後的話題了吧。於是我將我該做的工作全部確實做完,接著就馬上回家等著母親。通常這樣的好天氣我會到鎮裡的便利商店看著漫畫書,但想也知道那樣的行為會有什麼後果。我所有的朋友一定也都聽見了他們各自的父母親說了我昏倒的事實,加上好一陣子沒有去學校上課,每個人一定也都等著我的出現要羞辱我一番。我待在家裡看著電視,看著電視上播著一個又一個無聊又毫無意義的節目。早知道就不要再一開始對那男人起了好奇心,早知道就不要在那時還特意的繞到別墅裡看見那詭異的一切。如果自己沒有這樣多管閒事我就不會陷入那種奇怪的幻想當中,如果自己夠強壯那麼這件丟臉的事情就不會發生。電視乏味的讓人發火,但也許乏味的並不是電視本身而是被羞恥感佔據的自己。在我獨自在電視機前面懊悔的同時母親回到了家中,我裝做自己沒有看見,接著母親也什麼話都沒有說的走進廚房準備晚飯。既使如此我卻還是忍不住的衝到廚房裡去詢問著她。我問著母親結果是怎麼樣那男人說了些什麼,也許心中還是有一部分的自己想要得到一個答案,也許是我想著如果母親都不害怕,那麼我也不應該要害怕。

"他很高興的收下我的謝禮,然後就這樣。"母親一邊將兩尾秋刀魚放進鍋中一邊說著。然後就這樣?什麼意思?他有說些什麼嗎?我急急忙忙的又問著。"他說你很不小心,居然會在大雨天在外遊蕩。我們在門口閒聊了一會兒,然後他邀請我參觀了他的家。那個家真的是很漂亮,就像電視上演的那種豪宅一般。"母親說。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嗎?他怎麼吃東西?有僕人嗎?

"我沒有看到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當然我也沒有問出這麼失禮的話。不過整間房間的窗簾全都拉了起來,我想那是為了要展示那高掛上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吧。那些水晶燈真的很漂亮,S先生說那是真的水晶,所以才會這樣閃閃發光的。接著我問起他是從是什麼工作,為什麼會想要來這個小鎮上定居。"母親把兩條間好的魚從鍋中拿出,利用剩下的魚油又丟下了剛切好的青菜和佐料。"他說因為他的父母留下一筆遺產給他,所以他可以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我又問著他所謂想做的事情是什麼的同時,他卻沒有很直接的回答我。大概怪異的也只有這點吧。"那他回答什麼?我急忙的追問下去。這才是我感到興趣的地方,這才是我認為重要的地方。比那什麼華麗的水晶燈或是豪華的別墅還要重要一百倍。

"恩‧‧‧"母親若有所思的想著,接著她說"他只說了從事養殖業,然後我說是因為這樣才般來此處的嗎?S先生點了點頭,但我又接著問是養殖哪一種魚苗,畢竟我整個屋中都看遍了,都沒有見過有蓄魚池感覺的地方。後院也是直接連接著山嵐,就算要建立魚池應該位在那山坡下的河流附近。二來我也是想要幫助他這個外來人和我兒子的救命恩人,我心裡想著也許我可以介紹一些同樣從事養殖業的鄰居給他認識。但是他卻沒有答理我的問題,開始說著自己來到這裡的感想。"母親此刻也感到一絲絲的怪異,但是並沒有完全的表現出來。晚餐已經完全的準備好了,我幫忙的將熱騰騰的菜端上桌。將碗筷也排好的我獨自坐在餐桌前等著,那菜冒著捲曲的白煙,我心中完完全全又被那名為S男人的身影占滿。母親才一剛坐了下來我馬上又問著那男人還說了些什麼。

"其實也沒有說什麼,只不過說這裡真的是很完美的地方。我就問他怎麼說,他說這裡很安靜,每個人只專注於自己的事情上面,泥土又是好,還常常下雨。"我想到了那我偷溜到庭院後看到被挖空的泥巴地,又感到熟悉的恐懼回到身體裡面,我既不想聽下去,卻又想要聽下去。好古怪,難不成這就是每每看見那男子他總是不撐傘淋著雨的原因嗎?我不想這麼想,但是自己卻覺得越來越古怪了。那被雨水浸濕的紅色襯衫又回到我的腦海當中,那抓過泥土地的手曾經抱著我回到家中。下意識的抖了一下,渾身感到一股不自在的感覺。

"總而言之我們那時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喝著那杯中的茶。那茶真好喝,我一直問他是在哪裡買的,S先生說那是自己種植的茶業。我誇他真是多才多藝又從事養殖業又會種植東西,加上品味又好簡直是天生就應該生長在這個小鎮上。他笑了笑並沒有回答我,但我想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會這樣的搬到這個小鎮吧。又可以滿足他興趣中養殖的事業又可以愜意的種種花草。我因為窗簾全都拉了起來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時間,原來我們已經聊了好幾個小時了。我看向高掛在牆壁上的老爺鐘,找了一個談話的段落說出自己必須離開的話。S先生也很客氣的馬上起身,接著我們又緩慢的在屋內走著一邊參觀,我心中雖然有些焦急,但是畢竟別人也是一番好意。於是就這樣兩人又慢慢的走到了玄關,S先生站在那裡跟我揮手說再見。雖然大門就在前方,但是S先生卻站的遠遠的與我道別。我雖然感到奇怪,但這也並不是這麼的困擾著我。接著我越過被太陽曬的溫溫的草皮,然後就這樣走回家。"母親這樣說著。然後呢?他在道別之間還有再說些什麼嗎?我好奇的問著母親。"然後我就回家啦,就只是這樣而已。你不要想東想西的,這世界上什麼奇怪的人都有,我們只要過著自己的生活不要多管閒事就好了。S先生確實是一個怪人,但是他也並沒有影響到我們的生活阿。你不要再去打擾別人了,知道嗎?"母親最後又補上了這一句話來結束我們的談話。接下來我們各自安靜的吃著晚飯,彼此都沒有再多說些什麼。我心中又開始對著S先生感到奇怪,但是一方面又告誡著自己不要再讓這事情困擾著我了。當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無法入睡,並不是害怕那有如妖怪的男子躲在我的床下,而是對於能夠一探究竟屋內神秘面紗的母親感到羨慕。我也想要到裡頭親自確認一番,我也想要藉由自己的雙眼來告訴自己那奇怪的男人只不過是一個個性偏差的人罷了。我一直等待著這樣的機會,但是卻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到S先生的家中拜訪。接下來的幾天都連續下著大雨,我又開始特意的繞到那別墅附近想要一探究竟。我想著也許如果又看見了S先生,我也能夠藉故上前自我介紹一番。然後S先生可能也會邀請我到他的家中,這麼一來我也能用我的雙眼看清楚母親所形容的奇妙景像。這其中還有很多奇怪的地方,譬如說他如何吃飯?為什麼要在大白天把窗簾拉起而只點燃幾盞微弱的水晶燈?說是為了展示那美麗的燈光也未免太過於牽強。還有為什麼母親沒有看見養殖池的地點而S先生卻又說著自己從事的養殖業?數也數不清的謎團在我小小的腦袋裡不停盤旋,我懊悔著自己當初要找著藉口來逃避與S先生道謝。每當我穿著鮮黃色的雨衣躲在樹叢後方看著別墅前的庭院時,我都又會想起那慢吞吞的男人蹲下抓起一把泥土的景像。但是我什麼也不能做,因為我已經失去自己的機會了。

因為連這幾天的大雨,原本應該收成的農作物都因為雨水而淹沒。鎮上的農人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有將那已經死去的作物暫時拔除。因為如此從事運輸工作的我們也暫時的不需要工作,父親,大哥及二哥也都難得的回到家中。母親這陣子也因此而意外的高興,工作量減少了,現在單只有運送養殖業的產品每個人可以輪流運送。大哥和二哥從外地帶回來許許多多的名產,收款工作的我更是什麼事情也不用做。我每天都待在家中吃著那些新奇的食物,然後聽著他們分享在外頭的遇見的故事。接著我提起了S先生,那個住在深山裡的奇怪男人。我對著二哥說他也許是妖怪,然後我也說了母親上次拜訪他所發生的事情。這種話我只敢跟我的二哥說,因為他從來不會取笑我。二哥摸摸我的頭告訴我這世界上沒有妖怪,也許S先生是怪異了一點但是他既沒有招惹到任何人或是給鎮上帶來什麼多於的麻煩。我接著說他從來都不吃飯,他從來也都不出門,頂多在自己別墅外庭院走動而已。二哥笑了笑"你不是說母親喝了他自己種植的茶葉嗎?也許他連食物也是自己種植的阿。"二哥這麼一說我才忽然恍然大悟,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就連鎮上有些農夫也是如此過著生活,愚笨的我怎麼會想都沒想到會有這一點可能呢?不服氣的我又對著二哥說著母親說S先生是從事養殖業但母親卻找不到養殖池,而且養殖池在深山裡根本就不可能行的通,這麼一來這也應該算是怪異了吧。二哥已經變得毫無表情,那是他對我感到厭煩所會做出的表情。但是他總是會在敷衍我一番,然後我也會識相的離開。他說"也許吧,那會不會是他養殖的東西不需要靠近河邊呢?他又沒有對母親說出他所養殖的東西。"我心想這的確是如此,但是除了養殖能夠賣出高價的海物,還有什麼東西可以養殖呢?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我許久,因為連接下來的事件讓我終於有了機會可以親眼一探究竟。

那是在一個悠閒的上午,雖說是上午但是天空也因為持續不斷的大雨而染成了灰黑色的雨雲。我耐不住性子的跑到外頭四處亂晃,家中的電視與漫畫書早已變的了無生趣。我一個人走在無人的街道,天空落下的斗大雨點滴落在我的身上。所有的農人都還在享受著這難得的雨季,所有的小孩也因為這持續的大雨而必須待在家中。我緩緩的走著,繞過平時走過數萬次此刻空無一人的小巷,試著在這無趣的大雨中找尋一些有趣的東西。接著我繞到了後山,那個有著古怪男人別墅的地方。雖然還未經過,但是那奇妙的男人卻已經讓我的好奇心滿溢了出來。我看著遠方那聳立在高處的別墅,忽然有一股衝動想要偷偷溜到裡頭看看那母親所形容的雍容華貴。

於是我走到上次我昏倒的地方,那是一個絕佳窺看別墅的地點。我看著那外表豪華的別墅,有著在村中無法看見的現代設計。那灰白色的水泥牆因為雨點顏色變得更加的深邃,草皮上刻意修剪過的雜草上也都沾滿著水滴。我偷偷越過了那禁忌的圍欄,然後緩緩的走進了那不屬於我應該進入的前院當中。前院離別墅還有一段距離,當我真正深入那別墅的同時我才明瞭到這個男人所擁有的地方有多麼的大。泥土因為雨水變的濕濕軟軟的。我輕輕的走著,小心的注意四周是否有著人來將我發現。但是我想這應該是只有那一個男人,就母親所形容的故事,那男人應該是自己處理著所有生活上的瑣事才對。但是連這片碩大的前院也是由他自己修剪的?腳步小心的我開始懷疑了起來。

隨著自己越走越近,心中的那種好奇心漸漸的轉變成一種對於未知害怕的感覺。我心裡盤算著萬一被發現自己要怎麼解釋,我想我會說母親要我來取回那借給S先生的碗盤,然後我會說因為沒有人回應我所以我只好擅自的進來。這麼想的自己似乎變得有些踏實了一點,那害怕同時也漸漸的消失不見。別墅已經離我越來越近,此刻的自己已經可以看見了全部的風景。那豪華的程度簡直到讓人窒息的程度,也許是因為在鄉下出身的自己從沒有見過世面,所以才會被眼前華麗的景象著迷,但是我想既使普通的都市人看到此刻我所看到的畫面,也會對這樣的奢華感到羨慕。

遠遠看見的水泥牆並不是只是單純的水泥牆,走近一看才會發現那水泥牆上參雜著某種透明水晶般的東西。雖然此刻並沒有光線照射,但是我想如果是好天氣的話,整棟的別墅一定會變得閃閃發光的。刻印著水晶的牆面也並不是單調平板,而是精心設計過有著螺旋紋狀的花樣。整面牆壁上給人一種高貴華麗但卻不張揚的感覺。老實說,光是牆壁就有著一種讓人想要進入屋內一探究竟的感覺。牆上還有著一個又一個的陽台,每一層樓的正中央都有著同樣的設計。陽台的底座也是像牆面一般有著水晶和螺旋紋狀參雜,扶手不知是金漆而或是純金一般的材質。每一個扶手上都有著精美的雕花,那雕花也是以螺旋狀類似藤蔓似的捲曲而形成。在扶手的四周也種植著不知何種的花朵,那花朵開著似藍似紫的奇妙顏色。我整個人幾乎看傻了眼,還未走近就已經被那外觀所呈現的華麗所折服。好美,這是我唯一能說出的評語。那美麗是近乎窒息的華麗,只有親眼看見的人才能完全體會我所形容的景像。不管是兩旁遠遠看去的樹叢的,而或是那精心設計過的外觀,所有的一切在大雨下都散發著一種令人著迷的美。我像是被燈光吸引的飛蛾,一步一步的往著建築走去。此刻似乎早已忘記自己必須躲藏起來不被發現,身體就像是一個無法控制的肉團自行動作著。

但隨著自己越走越近,我卻漸漸發現自己所在遠方看見佇立深山中的別墅並不是以直立式所建造的。雖然只有一些些細微的差距,但是我發現整棟建築是以幾乎無法發現的角度頃斜著。那似倒未倒的外觀讓人感到格外的不舒服,很難想像當初建造成這種形狀的理由。越是隨著腳步越來越近,那建築也就更加的頃斜。我的感官從那窒息的美麗中轉變為一種連自己也無法說明的怪異。我無法停止繼續往前走,但腦海裡的深處卻告訴我必須遠離這裡。我忽然想到為何母親並沒有在當初與我談話的同時說著這般奇妙的景像?如果說她沒有發現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再遲鈍的人都應該會發現這樣奇怪的風景才對。而更奇怪的是為何在遠方這棟建築看起來是一個直長的立方體?這種視覺上的錯覺又是為了什麼而建造?唯一此刻的自己能夠想到的只有牆上螺旋的刻樣,但是就算有著那刻樣也並不代表能夠讓遠方的視覺錯亂吧?我感到一股不可解的怪異,但是這樣的想法卻怎麼想也想不通。那頃斜的建築彷彿催趕著不請自來的人們,要他們離的遠遠的。此刻的我躲進了兩旁的樹叢中,頓時忽然好像受困的野獸不知自己是否該繼續探索下去。大雨仍不停的下著,身體早已被與水浸濕的發冷。從樹叢的視線看去那建築在大雨下更加的灰暗,那牆上螺旋好像被賦予生命一般的轉動了起來。我揉了揉眼睛甩了甩身體上的雨水,但是那螺旋仍在我的眼中不停的轉動。漸漸的視線變的模糊,我試圖避免的逃避那牆上的螺旋。但是那螺旋卻好像用著雙手一般的強壓住我的眼睛要我好好看著,我不停的看著那螺旋,身體也似乎轉動了起來。不,並不是我的身體轉動,而是視線外的世界開始轉動。已經感覺不到雨水滴落在身體的冰冷,忽然眼前一陣黑暗,瞬間自己就失去了所有知覺。


醒來的同時我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很大的客廳裡面,我看見了天花板上的水晶燈,自己心中推斷著大概是被那怪異的男人所帶回來了。我該怎麼說,我一點也不想要讓自己惹出任何的麻煩。四周一個人影也沒有,空氣中有著蠟燭燃燒所散發出的淡淡香氣。那香氣裡帶有著某種潮濕卻又濃厚的花香味,我獨自坐了起來,然後想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就在考腦自己該怎麼辦的同時,自己卻被眼前的畫面所震躡住。這房子的內部真就如母親所述說的那樣華麗,一切都好像身處夢境一般的將我拉進了所有虛榮豪華的世界當中。我看著這一切不可跟鎮上任何一偊比擬的設計,就這樣好像看著外頭牆上漩渦似的著迷著。

我就這麼呆呆的約莫看了十到二十分鐘,四周依然沒有半個人出現。此刻的我感到一絲絲的不安,心中想著要如何偷偷在從這棟大房中溜走。於是我站起了身,開始在整個房間裡探索著。說也奇怪,原本對於這棟大房內不感到好奇的我,此刻的心態轉變成自己只想要盡快的從這裡離開。原本對於這棟房子感到的詭異已經不再,究竟是因為孩童那股不成熟的好奇心所造成而或是身為生物所感知到的危險所驅使?不管如何,自己現在只想要趕緊回到母親的懷抱中。隨著在房間裡探索著,心中所想的都是如果被母親知道自己又偷偷跑來這裡給這怪異男人添麻煩,自己又不知道會受到什麼樣的責罵了。我打開了一扇又一扇的房門,胡亂的在未知的房間中找尋出口。但是怎麼找也找不著,四周那華麗的裝潢就像是迷宮一般的蠱惑著我。天花板上的水晶燈總覺得似成相識,地板所鋪設的紅色地毯也讓人感到迷惑。我是否走過這裏?我是否已經經過了這個房間?我不斷這樣疑問著自己,但卻怎麼樣也找不到答案。雙腳漸漸的感到痠痛,自己到底已經走了多久的時間了呢?我在似曾相識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就這樣看著四周的擺設而感到慌張。我想要回家,我好想要回家。空氣裡瀰漫著某種潮濕的味道,窗戶外頭的天空依然烏雲密布。雨水將玻璃不斷的沾濕,我走向窗邊,但是那窗子太高,就算我拉了張椅子也勾不到開關。我使勁全力的將頭拉到可以看見外頭的高度,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是我卻在那一瞬間看見了外頭的風景。那並不是我所進入的前院,外頭只有著高聳的大樹和還有看不見的天空。我仔細的想了想,自己是否是位於了整棟房子的後方。如果是如此,那麼自己就應該往反方向的門走去。而我又從那一瞬間所觀察到自己並不在一樓的位置,所以我更是大膽的推斷自己並不是位於一樓的大屋後方。我回想了當初在前院所觀察的記憶,這棟房屋並沒有那樣的高。雖然很大,但是就屋裡的空間大小看來,大約也只足夠建設出兩層樓的高度。回想了想那所見陽台的數量,大概也好像只有兩個左右。如果自己的推斷無誤,那麼自己目前所身處的位置就大概在於大屋後方的二樓。這麼一分析過後,頓然發現自己已沒有了早些找不到出口時的那樣慌張。我又在腦海裡盤算了一次位置,然後走往距離自己後方最近的木門去。所有的木門都是一個模樣,就像是用著同一塊模板印刻出來一般。那些木門有著精緻的雕花,在把手上有著閃亮的金漆。把手的模樣像是從我所讀過述說著古代貴族故事書裡的圓形,那圓形上有著一個詭異的圖案。我的身高並不算高,但是要細看那把手上的刻圖也必須要將身體微彎。於是我低下身體看著那把手的圖案,隨著自己仔細的看著,那把手的圖案就如同印象中外頭牆壁的花紋一般。我著迷的看著那螺旋狀,不知為何的深深被那刻紋所吸引。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心中散開,但是自己卻不知為什麼感到不安。也許是自己又回想到了當初因為仔細端看著那牆上的螺紋而昏倒的自己,也許是那好似永遠也不會停止的螺紋深深的將我的眼睛鎖住。我想要離開那門把上的螺紋,但是自己的眼睛卻不爭氣的怎麼樣也離不開。我感到眼前的螺紋開始轉動了起來,那不停向內的螺旋將所有好的壞的東西一並吸入。某種東西在我的身體裡頭激烈擺動了起來,胃中的液體好像進入暴風一般的不受控制。那液體不停的互相推擠尋找出路,就在連我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同時全都一口氣湧出了身體之外。

"怎麼了嗎?"一個聲音從我的背後傳來。我驚訝的回過頭,眼前站立著那個怪異的男人。

"怎麼了嗎?"那男人又問了我一次。我整個人一動也不能動,只能呆呆的站立在原處。那男人依然穿著著同一套衣服,不知為何的全身依然也是溼答答的。他身上的雨水不斷從他的身體滴落到地面,那鮮紅色的襯衫將外露出的皮膚顯得更加慘白。我從來沒有這麼近的看著這個男人,那在印象中歪曲駝背的身體在此刻的眼前看起來更加的恐怖了。

"你想要去哪裡?"那男人面無表情的看著我說著,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慘白的面容。

"回家嗎?"那男人的嘴巴似乎與他的面孔是完全毫不相關的東西,那嘴巴說著,但那面孔卻仍一動也不動。我試著看向他的眼睛,但是那眼睛卻被烏黑的墨鏡所遮掩著。接著我看著那黑色的鏡片,但那鏡片卻也像是門把與外牆一般的旋轉了起來。

我一動也不敢動,剩至連呼吸都要停止了。於是我一轉頭跑了起來,我不停的跑著,好像那妖怪就在我的後方要將我吃掉。我沒有回過頭,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那男人是否在後頭追著我。我不停的跑,直到採到地上的水灘而整個滑了出去。滑了出去的我跌倒在地,身體發出微熱的疼痛。整間屋子裡的溼氣很重,就像是沾了水卻沒有擰乾的抹布。我抬起頭,依然是同樣的地毯,同樣的沙發,同樣的木門,同樣的水晶燈。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出去?難不成我就要被困在這裡一輩子了嗎?

"你迷路了嗎?"那聲音又從我的後方傳來,但這次我回過頭卻看不到任何的人影。我嚇的眼淚都快要流了出來,雙腳一動也動不了。接著我發現的屁股正做在那灘讓我滑倒的水跡裡,我的褲子和我的手全都是那水灘裡的液體。我摸了摸那液體,但卻感到一股奇怪。這並不是一般的水,這液體比一般的水還要再更加的黏稠一些。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奇怪的東西?!我嚇的整個人跳了起來,但是那黏液就好像感知到我的恐懼一般的變的更加黏稠。是我的心理作用嗎?我感到除了那木門把上的螺旋紋之外,整棟房子開始緩慢的旋轉起來。我強押著自己的腳步繼續狂奔著,看到樓梯就往下走,看到木門就將它打開。我想著既然自己事身處而二樓,那麼只要下了一次樓梯一定就會到答一樓。但是每當我下了樓梯卻並沒有感覺到下樓的感覺,我無法說明,那一切就好像中了蠱術一般的奇妙。我不停的跑不停的跑,那身後的聲音卻對著我緊追不捨。

"你要去哪裡?"

"你迷路了嗎?"

"你有看見那水晶燈嗎?"

"你有看見那美麗的螺旋嗎?"

那聲音不斷的在我的身後追著我,我一路驚嚇的狂叫著,但那聲音卻好似更加感到快感般的距離我越來越近。我不停的跑著,不停的跑著。但一瞬間腳底似乎又採到了某種東西,一個翻天,我又整個人跌倒在地上。是那片黏稠的水灘,是剛剛那片我跌倒的液體。我害怕的大叫著,整個人直躺在地上動也動不了。我就要被妖怪吃掉了,這一切就要結束了,再見,母親,再見,我所有深愛的人,十歲的自己這麼最的自己說著。接著一股液體濕冷冷的打在我的臉上,我將緊閉的雙眼打開,眼前的畫面讓我整個人不寒而慄了起來。天花板上有一個奇怪的東西正在移動著,那東西捲曲成一團不停的推擠著自己的身體。那是S先生!雖然感到奇怪但卻很肯定的那就是S先生。那團東西穿著與S先生一模一樣的西裝外套,一模一樣的紅色襯衫。那人類的衣物在那團東西的身上看起來變得更加的怪異,鮮紅色的襯衫在那灰綠的皮膚上看起來更加的刺眼。身上的黏液不停的低落到地面,而在那東西的後方有著一道道他通過所留下的黏液。接著那東西看著我,用著某種類似眼球的東西看著我。我整個人被那眼球給吸引住,我發誓那是我看過最美麗的眼睛。某種不可抗拒但卻又燃燒的火在那眼球中擴散開來,一種最原始最精準的本能讓我怎麼也離不開。接著我進入了那眼睛當中,與火和那美麗的孤獨一起旋轉了開來。我們一直一直旋轉著,我了解到了那所有的一切。所有有關S先生的一切,在那眼睛當中,在那隱藏著對生命熱情的火焰當中。我再也沒有離開過那棟別墅,我再也沒有回到所為普通的生活裡同。我從那時候開始就生活在這棟別墅當中,我們都離不開那雙眼睛,因為太美麗了,那孤獨與自憐的甜美實在太讓人無法自拔了。在那之後我變成了S先生,不,應該說我變成了許多S先生的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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